高考填报志愿那天,团长丈夫赶来询问时,老师不解:小林去国防科技大学,没和你说吗

高考填报志愿那天,团长丈夫赶来询问时,老师不解:小林去国防科技大学,没和你说吗 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985年8月,高考志愿填报现场。 老师笑容满面,对林清雅说道:“林同志,你这次高考可是全市第一,京大的教授都眼巴巴地想亲自邀你入学呢。而且你家人和丈夫都在京市,志愿就填京大吧,多方便呀。” 林清雅猛地站起身,语气坚定:“不,老师,我要报国防大学!我立志搞科研,要为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 重生一回,她不想再为那抢不回来的亲情和爱情苦苦执着。 她打定主意,要远远离开,再也不...

高考填报志愿那天,团长丈夫赶来询问时,老师不解:小林去国防科技大学,没和你说吗

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985年8月,高考志愿填报现场。

老师笑容满面,对林清雅说道:“林同志,你这次高考可是全市第一,京大的教授都眼巴巴地想亲自邀你入学呢。而且你家人和丈夫都在京市,志愿就填京大吧,多方便呀。”

林清雅猛地站起身,语气坚定:“不,老师,我要报国防大学!我立志搞科研,要为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

重生一回,她不想再为那抢不回来的亲情和爱情苦苦执着。

她打定主意,要远远离开,再也不回那让她伤心的京市。

老师一脸诧异:“你的分数上国防大学肯定没问题,可国防这条路很苦,女生不一定能扛得住。你还是回去跟家人好好商量商量。”

林清雅没做过多解释。

出了教室,她快步走向隔壁教室的报名处。她动作迅速,以最快的速度把所有高考志愿都填成了国防科大。

报完名,林清雅回到工作的广播站台。

窗边不时有骑着二八大杠的工人经过,桌上堆满了稿件和高考书。林清雅望着这些熟悉又陈旧的画面,恍惚间觉得自己像在梦里。

两个月前,她重生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瞒着所有人参加高考,她要离开这里,不再成为全家人怨恨的对象。

她透过矮墙,望向高远的天空,眼神逐渐坚定。

这辈子,她要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下班前,林清雅找到站长。

“站长,我想把这工作低价转给你侄女。”林清雅说道。

站长有些惊讶,但还是应了下来。

揣着刚到手热乎乎的300块钱,林清雅随着人群走出了广播站。

刚出门,她就远远瞧见树下有个军绿色的身影。

顾世爻身着挺拔的军装,脸庞俊朗又带着一丝凌厉,眉眼温柔却不失军人的威严。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让人莫名感到安心。

“顾团长对媳妇可真好,每天上下班都来接送,风雨无阻,真让人羡慕。”一个同事打趣道。

另一个同事也跟着说:“是啊,怕媳妇晒到太阳,还专门撑伞来,一点苦都不让媳妇吃,这么细心的男人可少见。”

听着这些打趣,林清雅没有了从前的羞涩,心里一阵刺痛。

看到顾世爻的那一刻,她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在磋磨委屈了一生后,真的重生到了四十年前。

她强忍着难受,走到顾世爻的伞下:“我们回去吧。”

顾世爻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膀,把伞往她那边倾斜,轻声问道:“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了?”

望着顾世爻那张冷硬又带着柔情的脸,林清雅一时有些失神。

顾世爻接着说:“你爸说晚上给够够庆祝生日,够够喜欢你做的菜,特意让你准备八菜一汤。”

林清雅心里一紧。

林够够是她的表妹。小时候,她随爸妈回老家探亲,落水后被林够够的母亲舍命救起。爸妈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就把林够够接到京市照顾。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林够够一来,她的生活全变了。

“只要和够够有冲突,就是我不懂事,就得我让步。”林清雅在心里默默想着。

衣服让给她,房间让给她,父母的爱也被分走,就连她辛苦考上的文工团名额,也拱手让给了林够够。

更让她心寒的是,她丈夫顾世爻和战友闲聊时说,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娶林够够。

林清雅指甲狠狠掐进掌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广播站明天要交总结报告,晚上我得备稿,没时间准备饭菜。要不咱们去和平饭店吃吧。”林清雅委婉地拒绝。

顾世爻却摇了摇头:“爸妈知道你工作忙,可够够生日一年就一次。爸妈说会帮你处理食材,你只管做就行,稿子我回去帮你写。”

林清雅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上辈子就是这样,只要是林够够的要求,全家人都会尽力满足。哪怕林够够想生顾世爻的孩子,最后还真去做了试管。

车一路开回了家。

林清雅疲惫地走进厨房,却看到食材扔了一地,根本没人处理。

她把食材捡起来,正打算洗菜,发现洗好的围裙晾在外面没收。

她匆匆洗了洗手,往外走去。路过房间门口时,她看到门微开着,林够够穿着她结婚时的红裙,正靠在顾世爻怀里。

林够够紧紧环着顾世爻的腰,泪眼汪汪,满是眷恋:“顾大哥,我梦见我妈又催我结婚了,我的抑郁症好像又犯了。我只想嫁给你,一想到要嫁给别人……” “控制不住想自残,吃药也没用……”

“顾大哥,这样的我是不是很糟糕,你是不是很不喜欢?”

听到这话,林清雅的心猛地一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这一生历经诸多波折,此时几乎能精准猜到顾世爻会给出怎样的回答。

她本能地转身,想要逃离这令她痛苦的场景。然而,男人那沙哑的回应还是如同一把尖锐的刺,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的耳朵——

“我喜欢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好似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林清雅的心上,让她的心瞬间布满裂痕。

她满心疑惑,明明当初是相亲结婚,是顾世爻对她一见钟情。在组织的见证下,他郑重宣誓,会一辈子对她好。

他们也曾有过无比甜蜜的时光,他是众人眼中独一无二的宠妻狂魔。有一次,他执行任务时受了重伤,生命垂危,连医生都放弃了治疗。她心急如焚,哭着对着昏迷了三天三夜的他大喊:“顾世爻,你要是死了,我立马嫁给别人!”

奇迹发生了,他竟然醒了过来,还紧紧抓住她的手,声音微弱却无比坚定地说:“媳妇,我错了,我保证一辈子守着你,对你好,别不要我。”

大家都在传颂,顾世爻为了媳妇,连阎王都敢争命。可就是这样一个深爱她的人,为什么一认识林够够,就像变了一个人呢?

她忍不住问自己,自己和林够够到底差在哪里?

如今,命运让她重新来过。林清雅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去拿围裙,转身下楼。她的心却多了一份坚定,等大学录取通知书一到,她就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上辈子,顾世爻爱而不得,痛苦万分。这辈子,她决定放他自由。

……

林清雅一个人在厨房忙碌了三个小时,终于做好了饭菜。她端着饭菜出门时,林父林母已经回到家。桌上放着一个极其漂亮的玫瑰蛋糕,他们正围着林够够切西瓜。

林够够故意在顾世爻的瓜瓤上咬了一口,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娇声说道:“顾大哥,我帮你尝过了,好甜呀!”

林清雅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推开了门。

林够够一见到她,立刻变了脸色,扔掉手中的西瓜,紧紧缠住顾世爻,眼眶泛红,可怜巴巴地哀求道:“清雅姐,你跟顾大哥离婚好不好?”

话一出口,室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林父和林母依旧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仿佛没听到林够够那过分的话,没有人训斥她不要脸,妄图拆散别人的夫妻。

只有顾世爻看了林清雅一眼,眼中满是愧疚,但他任由林够够抱着,一动也不动。

林清雅被气笑了,她死死地盯着顾世爻,放下手中的菜碗,眼中满是失望,冷冷地说:“你也同意离婚?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打离婚报告。”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顾世爻这才慌了起来,他用力推开林够够,追出门去,在走廊上拉住林清雅的胳膊,急切地说:“清雅,你别生气,我没同意跟你离婚,只是够够抑郁症很严重,不能刺激她。”

“我本来想等晚上再跟你解释……”

林清雅却冷静地抽回自己的手,语气坚定地说:“不用解释了,我说离婚是认真的。”

上辈子,林够够在这个时候也想让顾世爻和她离婚,可她不同意。她已经让了那么多东西,不能再失去最后的爱人。

可结果呢?林够够虽然最终没能如愿,但她的存在却搅得她和顾世爻的婚姻支离破碎,再没有了夫妻间应有的生活。

守活寡和离婚又有什么区别呢?

“清雅,你别说气话。”顾世爻语气急促,带着一丝慌乱。

“我没说气话。”林清雅盯着顾世爻的眼睛,看着他眼中的慌张,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可悲还是可笑。

她一字一句地说出了压在心底两辈子的委屈:“顾世爻,半年前林够够白血病配型,我给她捐血又捐骨髓,身体虚弱得要命。你说家里没有卫生院条件好,要我在卫生院调养。可你呢,三天两头不来卫生院看我……”

“直到我病好,医生让我提前两个小时出院。你猜我回家看到了什么?”

顾世爻的面色骤然发白,他伸出手想要抱住林清雅。

“你听我解释,是够够那天早上抑郁症加重,偷偷在割腕,所以我才会安慰地抱了她一下,别的什么也没做……”

“是啊,你们什么都没做!”林清雅愤怒地打断他的话,一把推开男人,心口仿佛被两辈子的憋闷和苦痛填满,几乎要断裂开来。

“可你却一边跟我说着工作忙,一边给林够够做饭,洗贴身衣物……甚至她趁着摔倒偷亲你脖颈的时候,你都没有推开她!”

“我本来不想揭开这一切,可你们实在欺人太甚!”

顾世爻见她情绪激动,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试图安抚她:“清雅,你先冷静下来,我们是在组织的……” “在婚姻的见证下宣誓过的夫妻,那可是要相伴一生的。”

顾世爻深情地看着林清雅,急切地解释:“我对够够,就只是妹妹的感情,我心里爱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你啊。”

话还没说完,林清雅满脸愤怒,猛地甩开他的手,红着眼眶,强硬地下达通牒:“那今天,你能和林够够断绝来往吗?”

顾世爻愣住了,张了张嘴:“我……”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从门口传来。

林清雅转头一看,只见林够够像疯了一样,一头撞向墙壁,声嘶力竭地喊道:“清雅姐,你要是抢走了顾大哥,我就死给你看!”

“嘭!嘭——”

林够够连着在墙上撞了两下,脑袋发出沉闷的声响,瞬间头破血流。

林母满脸焦急,赶忙上前:“够够,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姨妈这就送你去卫生院,好不好?”

林父也在一旁着急地说:“够够,你先别着急,姨父在这儿呢,你想要什么,姨父都帮你弄来!”

房间里,一直装糊涂的林父林母,此刻终于坐不住了,一脸心疼地抱住林够够。

林清雅看着这一幕,心仿佛被冻住了,麻木成一团。

顾世爻也犹豫起来,他缓缓松开握着林清雅的手,眼神闪躲:“清雅,你得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

说完,他便冲进了房间。

林清雅望着男人匆忙的背影,两辈子了,她早已记不清自己被丢下多少次,不管她怎么努力……

最后,总是只剩她孤零零一个人。

“这样的家人,这样的丈夫,我不要了!”林清雅在心里暗暗发誓。

她刚转身要走,林父突然冲出来,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林清雅!你到底想干什么?非要把够够逼死才甘心吗?”

林母扶着林够够走出来,一边心疼地安慰林够够,一边扭头指责林清雅:“赶紧给我滚,以后我没你这个女儿!”

这种话,林母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

以前,每次听到这话,林清雅都会马上示弱认错,因为她太渴望家人的爱了。

但现在,她捂着红肿的脸,忍着嘴里的血腥味,面无表情地看了对面四人一眼,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顾世爻不满的声音:“清雅,你都不是小孩子了,别跟爸妈置气,赶紧认个错,一家人好好给够够过生日。”

林母也在一旁恶狠狠地说:“别劝她!让她走!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有本事就去睡大街。”

林清雅脚步一顿,心痛得几乎窒息。

这些年,爸妈以一家人不分家为由,让她和顾世爻把工资都上交。

买肉买米的钱,他们都要精打细算地给她,还让她负责一大家子的饭菜。

有一次,她头绳坏了,想买条新的,不过五毛钱,母亲却骂道:“都结婚了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我可不想让别人说我们林家养了个不安分的女儿。”

而林够够呢,买几十块的布拉吉,买雪花膏,甚至买好几百的梅花牌手表,母亲却笑着说:“我侄女儿就该用最好的!”

可他们都忘了,今天也是她的生日。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们不爱她,她可以自己爱自己。

林清雅摸了摸兜里卖工作换来的300块钱,去供销社买了一个玫瑰蛋糕。

她一口,两口……

蛋糕吃在嘴里甜滋滋的,可心里却一阵阵地苦涩。原来,就算得到和林够够一样的东西,也不会快乐。

或许,那些被林够够抢走的人和东西,她早就不该抱有期待了。

突然,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咙,林够够开始不停地呕吐。

没办法,她只好去卫生院检查。

一个小时后,大夫告诉她,她有点轻微脑震荡,是林父那一巴掌打的。

她疲惫地拿着报告单往外走,没想到迎面碰上了顾世爻。

顾世爻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上面红色大字写着“离婚报告”。四目相对,他慌乱地把文件揉成一团,塞进了口袋。

然后,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笑着牵起她的手:“你是听说够够发病住院,特地来医院看她的吧?”

“我就知道你会想明白的,爸打你也是因为你毁了够够的生日。等会儿到病房,你跟他们道个歉,咱们还和以前一样。”

“家和万事兴嘛,一家人哪有解不开的疙瘩?”

林清雅心里犯嘀咕:“我到底错哪儿了?就因为我没把丈夫让给林够够?”

顾世爻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到病房。两人刚停下,就听到林够够在里面问:“姨妈,我和顾大哥做试管,会生出男孩还是女孩呀?” 一步,她猛地撞进顾世爻的怀抱。

她像被针扎了似的,立刻挺直腰杆站稳,红着眼回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顾世爻,质问道:“你带我来这儿,就是为了通知我,你要和林够够通过试管生个孩子?”

顾世爻刚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病房里林够够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她满脸楚楚可怜,拉着林清雅的手哀求道:“清雅姐,你可别怪顾大哥,是我太喜欢孩子了,就想生个可爱的小宝宝……”

“我们这也是响应优生政策,我也不打算嫁人,以后只有这个孩子能陪我度过后半辈子,你能理解我的,对吧?”

林清雅只是冷漠地盯着顾世爻,冷冷开口:“所以,你答应了?”

被她毫无情绪的目光盯着,顾世爻忽然有些心慌,连忙解释:“清雅,你别激动。这只是科学的试管培育,我不会和够够发生实质关系的,我们还是清白的。你……”

林清雅再也忍不住了,撕破脸皮嘲讽道:“都要生孩子了,还说清白?你们到底怎么好意思让我理解的?”

林清雅的眸子颤抖着。上辈子,她知道他们做试管的时候,林够够已经生下孩子了。

那孩子白白胖胖的,一出生就备受所有人的宠爱。

没人能体会,当她看到林够够和顾世爻的孩子,还甜甜地叫着顾世爻“爸爸”时,内心是多么绝望。

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而她,明明是顾世爻的妻子,他却从不碰她。她没有孩子,到死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甚至,上辈子她孤独地临死前,顾世爻却正和孩子开开心心地给林够够举办生日宴。

此刻,她想要离开的心,更加坚定了。

这一次,她挺直腰杆,毫不退让:“如果我说,我不同意呢?”

“顾世爻,你可是团长,结婚之后还和妻子的妹妹纠缠不清,你就不怕被人视为品行不端,连降三级吗?”

她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啪!”

林父冲了出来,抬手又是一个巴掌扇过来:“林清雅,你疯了吗!竟然用世爻的作风问题威胁他,你非要把全家搅得鸡犬不宁吗?”

林清雅偏过头,之前还没消肿的脸迅速又肿了起来。

她缓缓抬手,捂住痛得麻木的脸,眼神一点点变得冷淡:“搅得全家不得安宁的,从来不是我。”

死一般的寂静中,林够够忽然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够够!”

对峙暂时中断,林父、林母和顾世爻急忙叫医生。

又是这样,林够够每次都晕得恰到好处,然后她必定会被骂一顿,不管有没有错都得道歉。

林清雅嘲讽地扫了一眼他们的背影,转身离开了卫生院。

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广播站宿舍。

早在准备高考的时候,她就偷偷把需要的证件都带了出来。

之前卖工作的时候,她和站长说好了,等大学录取通知书一到,她就离开。这段时间,她可以住在宿舍,继续上班,带着站长的侄女熟悉广播站的工作。

接下来的三天,没人来找林清雅。

大概那一家子守着林够够在卫生院,都没发现她没回家。

怀着对重生的热忱,又不用每天看林够够的脸色、讨好一家人,她的日子过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天,下班之后,她把之前借来的高考教材还给广播站站长。

站长特意给了她一瓶雪花膏,笑着说:“这几天辛苦你教我侄女了。等你高考录取通知书下来,我亲自送你去车站。”

林清雅笑了笑,正想拒绝,身后突然传来顾世爻惊慌的声音:“什么高考?清雅,你什么时候去参加高考了?”

林清雅脸色不变。

她很自然地走向顾世爻,拉着他一边往走廊走,一边面不改色地撒谎:“不是我,是站长的孩子参加高考。”

顾世爻莫名松了口气,不再追问这件事。

他只是说道:“清雅,你之前就算忙到凌晨一两点都会回家住。这几天你没回去,爸特意叮嘱我来接你回家。”

这是陈述句,意思是她必须回家。

林清雅不太想回林家。

她太清楚了,要不是有事要她做,林父绝对不会想起她这个亲生女儿。

可想到没多久就要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马上就能摆脱他们了……

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便默默跟着回家。

两人回到家时,林父正好下班回来。

顾世爻犹豫了一下,然后…… 顾世爻一脸温和地对林清雅说:“清雅啊,你去做点可口的饭菜送到卫生院去吧。”

林清雅沉默着,没有回应。顾世爻见状,又接着说道:“爸妈之前赶你走,那就是气头上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这时,林父也有些别扭地接过话茬,一边把一叠钱塞到林清雅手里,一边说道:“我们相信你这几天也好好反省了,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赶紧拿着钱去买菜,多做些饭菜给够够送到卫生院。她吃惯了你做的菜,这几天在卫生院没吃好,人都瘦了一圈。”

林清雅听着这些话,每一句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耳朵里。要是在上辈子,她说不定早已泪眼汪汪地抱住顾世爻,倾诉自己的委屈了。但如今,她只是默默接过钱,转身往外走去。

她心里想着,只要不对他们抱有期待,他们就伤害不到自己。

林清雅买了菜,做好了晚饭。

她自己先吃完,才提着饭菜前往卫生院。

还没走到病房,老远就听到走廊里传来病房内的阵阵笑声。可当她推开门,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凝固。

林母板着脸,从林清雅手里接过饭盒,还埋怨道:“怎么去了这么久?世爻本来想陪够够吃完再去执行任务,都没来得及,够够都饿坏了。”

不等林清雅回答,林母又漫不经心地说道:“对了,够够一直在养病,文工团那边不要她了。你把广播站的工作让给够够吧,你也正好歇一歇。”

林清雅脚步一顿,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讽刺。

她心里清楚,家人让她给林够够让步,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曾经,他们逼她给林够够捐骨髓,绝食逼她拿掉刚怀上的孩子时,还承诺:“清雅,只要你这次捐骨髓救了够够,以后我们再也不让你给她让步了。”

就因为这个承诺,她失去了期盼已久的孩子。

后来,顾世爻承诺林够够不再碰她,她这一生也没能有自己的孩子。

即便过了两辈子,想起这些事,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发寒。

见林清雅没有立刻答应,林父又把旧事翻了出来:“清雅,你可别忘了,当初要不是你林姨救你,你早就没了。现在够够遇到困难,你应该知恩图报。”

林清雅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好,不过站里最近工作特别忙,起码要加班到月底。”

她心里盘算着,到月底,大学录取通知书也该到了,她就能离开这里了。

林母听她这么说,马上说道:“那你就先继续上班,等不忙了再把工作让给够够,她身体弱,受不得累。”

“那就谢谢清雅姐了。”林够够一脸得意地说道,显然是觉得自己取得了胜利。

林清雅没心思看他们这母慈子孝的表演,转身离开了卫生院,回到了家。

回到家时,已经晚上九点了。屋子里漆黑一片,空荡荡的。

那种寂静,就像一只张大嘴巴的巨兽,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林清雅深吸一口气,打开灯,走进房间。她想着,快了,只要通知书一到,她就能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她把自己的证件都放在了广播站宿舍,接着,她拎出行李箱,开始往里面塞了几件日常穿的衣服。

就在这时,顾世爻竟然罕见地回来了。

他看到林清雅往行李箱里塞衣服,脸色瞬间变了,像临大敌一样冲上前,按住行李箱,问道:“你收拾行李干什么?”

林清雅本来已经想好了借口,想说这是广播站安排的公费出差。

可她刚张开嘴,顾世爻就急切地解释起来:“你是不是还在为够够要我们离婚的事生气?你相信我,我当时顺着她,只是怕她发病。”

“我爱的是你,明天是林姨的忌日,所以够够这几天心里难受,我才一直陪着她。”

“不用解释了。”林清雅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此刻的她,已经认清了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和处境,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抬起头,看着顾世爻,说道:“既然你放不下林够够,那我们找个时间把离婚报告签了吧。”

这个曾经给过她温暖的家,被她视为全部依靠的丈夫,她已经不再抱有任何期待了。

可顾世爻却突然神经紧绷起来。

他猛地把林清雅抱进怀里,说道:“你别这么说,我现在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

“爸妈和够够都是你的家人,我们不能和他们闹得太僵。如果你不放心的话……”

“清雅,我们也要个孩子吧。”

“也要个孩子?”林清雅下意识地看着顾世爻,心里瞬间涌起一股讽刺。

上辈子,顾世爻为了让林够够“病情稳定”,可从来没说过要和她要个孩子。

现在,他是想施舍给她一点安慰吗?

还没等她开口拒绝,顾世爻又接着说道:“我想过了,等我们有了孩子,你应该就不会再胡思乱想我和够够的关系了。” 系了。”

看着顾世爻眼中那抹无奈与安抚之意,林清雅眸光缓缓黯淡下去。

她神色坚定,说道:“不用了,我现在满心都是奋斗事业,可不想被孩子束缚住脚步。”

其实,林清雅打心底就不愿意生孩子。只要一想到自己未来的孩子会和林够够生的孩子一起喊顾世爻“爸爸”,她就一阵反胃。

顾世爻看着如此平静的林清雅,疲惫地捏着眉心,抱怨道:“你这样,真的让我好累。”他满心疑惑,好端端的,她怎么突然就听不进解释了呢?

林清雅双手不自觉微微收紧,轻声问:“……既然累,为什么不肯分开?”

顾世爻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被她打败了,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向前迈一步,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清雅,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我们怎么能分开呢?我们可是说好要一起进步,相互扶持的。”

“孩子的事,你要是不愿意,我绝不勉强你,好不好?”

顾世爻柔声哄了她几句,才脱下外套,走进卫生间洗漱。

听到卫生间门开合的声音,林清雅深吸了一口气。

她努力甩掉心中所有复杂情绪,伸手去拿床边叠好的衣物。却发现,顾世爻的外套底下,掉出一团纸和一件小孩的衣服。

林清雅一眼就认出,那是林够够孩子的衣服,而纸团上是顾世爻手写并签字的离婚报告。

不用多想,她就知道这肯定是林够够搞的鬼。

明明已经决定放下这段感情,可看到这些东西,她的心口还是一阵阵地疼,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林清雅深呼吸一下,把小衣服放回顾世爻的外套口袋。然后拿起离婚报告,在落款处工工整整地加上自己的名字,放进了自己的行李箱。

入夜。

重生两个多月,这是林清雅和顾世爻第一次同床共枕。

她无比煎熬,背对着顾世爻侧身躺着,无声地做着深呼吸,试图让自己放松。

对她来说,这场同眠仿佛跟着自己过了两辈子,承载着几十年的光影……

“清雅,让我抱着你。”

男人暗哑低沉的声音突然把林清雅的思绪拉了回来。紧接着,炙热的男性躯体靠了过来,速度之快让她来不及拒绝。

她身体瞬间僵硬绷紧,正要推开他,耳边却传来男人的低语。

“清雅,这阵子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听到这话,林清雅突然有些控制不住泪水。上一世,她麻木之后,后半辈子对着顾世爻早就哭不出来了。可此刻,一句“对不起”却让她的委屈再也压抑不住。

她能感觉到顾世爻紧紧贴着她,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这种姿态,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只有曾经他出任务差点死去,病好后没有安全感,生怕失去她时,才会这样紧紧抱着她。

林清雅闭上眼睛,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她心想,既然这么怕失去她,又为什么为了林够够让她受两辈子的委屈呢?人做错了事,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虽然心里极度不适,但她还是强忍着,没有推开顾世爻。

……

第二天一早,顾世爻开车送林清雅去广播站。路过军区大院时,林清雅停下了脚步。

顾世爻有些疑惑,问道:“清雅,你要做什么?”

林清雅握着兜里的离婚申请报告,静静地看着他,说:“我有个申请想交给军区领导。”

顾世爻莫名有些紧张,说:“什么申请,能给我看看吗?”

林清雅正要回答,就看见院门口一辆车停了下来。林父林母带着林够够回来了。

林够够一看到顾世爻,立刻尖声催促:“顾大哥,你不是答应陪我去祭拜我妈吗?我们该走了。”

顾世爻立马往后退开,急促地叮嘱林清雅:“等我回来以后,再陪你去办事。”

说完,他们一行人匆匆上了车,离开了。

林清雅目送车子远去,收回了目光。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离婚报告,喃喃自语:“顾世爻,我们没有以后了。”

林清雅很快就把离婚报告交了上去。回到广播站时,恰好被告知国防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她当即向领导请了假,去了户籍派出所,把户籍调转到国防大学。

之后,她又按照通知书的要求,买了3天后上午8点的火车票。

3天后,她将彻底和林家、和顾世爻断绝关系。

做完这一切,林清雅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就连下班回到那个让人窒息的家,她都能带着一丝笑。

不过,她这抹微笑,在迈进屋子后很快就消散了。

大厅里,林家众人早已归来。

林够够正趴在顾世爻背上,两人脑袋紧紧靠在一起,亲昵地谈笑着。那模样,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二人。

瞧见林清雅进来,顾世爻立马站起身,脸上带着关切:“清雅,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呀?我正打算去广播站接你呢。”

林清雅嘴角上扬,扯出一抹笑容,语调平静却满是讽刺:“我5点就下班了,现在都快8点啦。”

顾世爻身体一僵,脸上满是愧疚:“真的很抱歉,我下次一定早点去接你。”

林清雅敷衍地笑了笑。

哼,他现在眼里只有林够够,只想着陪她打闹,哪还会记得去接自己。

但顾世爻看上去似乎是真的愧疚,他扶着林清雅回房休息,还说要亲自下厨给她弄吃的。

林清雅也没阻拦,待在房间里倒也落得轻松。

没过一会儿,房门被轻轻推开。

是林父站在门口,手指间夹着一支大前门香烟。烟雾袅袅升腾,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你也看到了,够够有了世爻病情才好转。要不你就主动离了婚,把世爻让给够够吧。”

二手烟熏得林清雅眼睛泛红,她嘲讽地笑了一声:“爸,您还记得我小时候一闻到烟味就大哭吗?”

林父老脸一红,明明是自己理亏,却还提高声音骂道:“你这是在指责你亲爸吗?”

接着,他又强硬地命令:“我告诉你,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爸,就先老老实实跟世爻分房睡,别刺激到够够。”

听着这和上辈子如出一辙的偏心话,林清雅只觉得无比厌烦。

“我不会妨碍你们一家开心的。您回去告诉林够够,恭喜她,很快就能得偿所愿了。”

林够够一直觊觎自己的一切,等自己离开,她自然会全部得到。

林父见她服软,语气缓和了些:“瞧你这话说的,什么‘你们一家’,你不也是林家人嘛。不过你想通了就好。”

“你放心,等你和顾世爻离了婚,我会在单位给你找个更好的。到时候咱们一家子和和美美过日子。”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林清雅气得笑了出来。

一家子和和美美?他怎么说得出口这种话!

但最终,她还是压下怒意,笑着回应:“行,都听您的。”

林清雅紧紧捏着兜里的火车票,心中满是庆幸。还好自己重生后参加了高考,给自己谋了一条出路。

接下来的两天,林够够依旧在卫生院调养,上午会回家放松心情。

林父、林母还有顾世爻整天围着林够够转,请假带她爬山、游湖,还去拍了全家福。而林清雅,全程都被他们忽视。

又一夜过去。

终于到了林清雅离开的这天。

早上6点,林清雅早早起了床。她心情雀跃,给自己煮了一碗面,还卧了两个鸡蛋。

还没走出厨房,就听到门外传来说话声。

林够够娇声娇气地抱着顾世爻的胳膊撒娇:“顾大哥,早上卫生院就能做孕前检查了,人家有点害怕……”

孕前检查?试管?

林清雅脚步一顿,推开门走进客厅。

看到她进来,顾世爻和林够够立刻停止了交谈。

顾世爻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面条,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清雅,你之前说月底让够够接替你的工作,下午我就送够够去广播站,你看行不?”

林清雅想起之前自己借口广播站加班忙,才把林够够的事拖到现在。

看着林够够眼底那迫不及待的神情,她点了点头。

她面色平静,顾世爻也没多想:“那我等会送你去上班,晚上咱们一起回来。爸妈说要为够够的新工作好好庆祝一下。”

林清雅压下眼底的嘲讽,轻轻应了一声。

晚上他们是庆祝还是生气,都与自己无关了。

上午8点,自己就要坐火车离开京市,前往国防大学,开启全新的人生。

顾世爻看时间不早了,匆匆关心了几句就回屋洗漱。

林清雅坐下吃面条,这时,林够够压低声音,得意地说道:“林清雅,你知道吗?我今天要跟顾大哥做试管。”

“很快,我就会怀上他的孩子了。”

“林清雅,你瞧瞧,你的父母、丈夫,都站在我这边。等我生了孩子,我和顾大哥就是孩子的爸妈。而你呢,估计会从照顾我的保姆变成照顾我和孩子的保姆。”

“你就算结了婚又怎样?将来你只会孤独终老,活成一个笑话。” !”

“我要是你啊,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林够够一字一句,恶毒地诅咒着,那话语就像一把把利刃,戳向林清雅上辈子的痛苦回忆。

林清雅不紧不慢地咽下最后一口面,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擦了擦嘴。然后,她缓缓站起身,目光坚定地看向林够够。

“我绝不会做你们的保姆,更不会孤独终老。”

这辈子,她早已不再渴望那变了质的亲情,也不再把顾世爻当成唯一的救赎。等踏上离开京市的火车,她将开启全新的人生。

她这一生,不会为了讨好谁而虚度光阴,她要为自己而活。

林够够以为林清雅在嘴硬,笑得愈发张狂:“那你就等着瞧吧!”

顾世爻送林清雅出门时,林父林母也跟着出来了。

顾世爻温柔地解释:“清雅,我先送你去广播站。爸妈要陪够够去卫生院复查,你和爸妈在后座挤一挤哈。”

这时,坐在副驾驶的林够够故意笑道:“我们是去卫生所妇产科哦。”

林清雅听出了她的炫耀,垂了垂眼,懒得搭理。

顾世爻却以为她伤心了,又解释道:“够够有了孩子,心情会好,就不会发病了,你体谅一下,行不?”

林清雅应了一声:“我都明白。”

说完,她自顾自地走向后座,闭上眼睛养神。

原本只能坐两人的后座,塞进了三个人,挤得难受极了。

凭什么顾世爻把心思分在两人身上,却要她来体谅?

吉普车向前开着,路过早餐街。上班的工人们买好豆浆油条,匆匆奔向工厂,四处的叫卖声热闹非凡。

林够够被林父林母哄着多吃一个包子,她像是故意刺激林清雅,大声问道:“顾大哥,你说我们会组成幸福的一家吗?”

话音刚落,林清雅突然笑了笑。

顾世爻从后视镜看到,忙问:“清雅,你笑什么呢?”

林清雅脸上带着笑,眼底却满是嘲讽:“看大家都开心,我也跟着高兴。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都会心想事成的。”

林母没听出异样,满意地说:“清雅,你这么想就对了。乖乖听话,别闹事,家里才会更和睦。”

林清雅点头:“对,妈您说得都对。”

她这般顺从,林父林母很是满意,只有顾世爻心里莫名一阵心慌。

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林够够就缠着他问身体检查流程,他一时脱不开身。

林清雅一直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笑着。

上辈子那些心痛的瞬间,此刻在她心里已掀不起一丝波澜。

终究,她以后和林家、和顾世爻再无瓜葛。

无所在意,自然无所牵挂。

等车开到广播站前的路口,顾世爻随着林清雅下了车。

顾世爻轻轻抱住林清雅,在她耳边低语:“清雅,我知道让你给够够让工作,你心里不痛快。我向你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让你退让,你可别不开心了。”

林清雅微微一怔,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我没不开心呀。”

“最后一次退让”,上辈子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现在,他们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火车票,从未有过的轻松涌上心头。

顾世爻刚要再开口,林母在一旁催促:“世爻,该走啦,卫生院的预约时间快到咯。”

顾世爻赶忙应了一声,匆匆叮嘱林清雅照顾好自己,便转身离开了。

林清雅望着他笔挺的军装背影,在矮墙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高大。

不远处,林父林母眼睛里只有林够够,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吉普车发动时,林清雅突然喊道:“顾世爻,爸,妈。”

她挨个看过去,迎着林父林母不耐烦的目光,缓缓说道:“再见。”

是真的再见,以后再也不见。她不会再成为他们一家幸福的绊脚石了。

“知道了。”林母冷冷回应,又催促司机赶紧离开,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看着吉普车远去,巷口空荡荡的。林清雅转身回到广播站宿舍,拿起前些天带来的行李箱。

她仔细检查了一遍,车票、身份证、大学录取通知书,一样不少。

上午7点50分,火车开始验票。

林清雅拖着行李,踏上了火车。

上午8点整。

“呜呜呜——”

火车长鸣,载着林清雅,决然地离开了京市。

卫生院里。

护士告知林家人,胚胎发育还需要时间,暂时不能植入林够够体内,让他们3天后再来。

出了卫生院,已经到了正午。

林够够提议:“咱们先回家歇会儿,晚上再好好庆祝。顾大哥就要有后了,把大院里的邻居都请来吃一顿,咋样?顾大哥?顾大哥?”

顾世爻有些走神,上午忙得晕头转向,这会儿才有空回想清晨分别时林清雅的神情。

她今天的态度,好像和以往不太一样。

林清雅向来温柔又倔强,因为觉得家里偏心林够够,脸上总是带着忧郁。

可今天早上,她却一直笑着,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顾世爻心里莫名一阵心慌。

林够够叫了他好几声,才把他从思绪中拉回来:“顾大哥,咱们先回家吧?”

顾世爻看了看天,说:“我想先去接清雅。”

这些天是他疏忽了她,忘了林清雅敏感又缺爱,很在意他的关心。

现在够够病情稳定了,他该好好哄哄妻子了。

林够够一听,脸色立马变了:“清雅姐还没下班呢,咱们先回家不好吗?”

见顾世爻还在犹豫,她又劝:“不是说下午去交接工作嘛,清雅姐这会儿估计还没准备好呢。”

林父林母也在一旁打圆场:“是啊,今天清雅这么懂事,晚上多哄几句,她肯定能理解。”

说着,林父林母推着顾世爻回了家。

林够够生着病,林父林母让她回房休息,然后和顾世爻去供销社买菜买肉。

大中午的,供销社没什么人。林父林母看到认识的售货员小王,招呼道:“小王,给我们称十斤肉。”

小王正打瞌睡,被喊醒后有些不耐烦。看到是林父林母,立马来了精神:“林工,您可少见来买菜啊。”

她手脚麻利地切肉、过称,随口问道:“你们家清雅呢?之前她都在我这儿定肉,这半个月都没来了,是不是找便宜的小摊贩去啦?”

“哎哟,那些小生意的肉也不知道好不好,你们可别吃坏了肚子。”

林父林母有些尴尬,他们这些天没在家吃饭,根本不知道林清雅在哪买肉。

林母烦躁地骂道:“这死丫头,我们不在家她就偷懒。”

小王还在念叨:“半个月前她还来这儿买了……” “哟,这是买了个玫瑰蛋糕啊!要说你们家可真是疼女儿,生日的时候都给买这么贵的蛋糕庆祝。”一位邻居笑着说道。

林母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瞬间瞪大了眼睛,大声叫道:“她哪儿来的钱买蛋糕?!”

“会不会是偷家里的钱去买的?我就知道这死丫头没干过一件好事,净在外面给我丢人!那么贵的蛋糕是她能吃的吗?够够都没她这么奢侈享受!”林母扯着嗓子大骂林清雅,脸涨得通红,气得几乎失去了理智,完全不顾周围的场合。

顾世爻本想阻止林母的谩骂,可又想到清雅确实不应该有这么多钱买蛋糕,一时之间,犹豫起来。

他眉头紧皱,努力回忆着这些天的事情,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时,旁边一位正在买菜的小干事突然插了嘴:“您说的是广播站的林同志吧?她把工作卖给我了,当然有钱买蛋糕啦,那可是整整300块呢!”

顾世爻、林父和林母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顾世爻下意识地问道。

林父、林母和顾世爻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小干事。

林母急切地发问:“你说的是林清雅?她为啥要卖掉工作啊?”

还没等小干事回答,林母又开始大骂起来:“林清雅这是啥意思?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嫉妒够够吗?我们够够想要她的工作,她就这么不情愿,宁愿卖了也不给够够?”

小干事撇了撇嘴,不屑地说:“啥嫉妒啊,人家林同志高考考上大学了,以后可是高知分子,还怕找不到工作?”

“什么?”林父和林母异口同声地惊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林清雅参加高考还考上了大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顾世爻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

当意识到林清雅和“高考”“大学”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时,他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仿佛即将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他急忙抓住小干事的手,声音急促地问道:“你知道她什么时候高考的吗?她志愿填的是京市吗?”

小干事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小干事一脸奇怪地看着顾世爻,说:“顾团长,林同志可是您妻子啊,听说您天天来接她下班,感情这么好,这种事您咋问我呢?您难道不知道?”

顾世爻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半个月来,林够够情绪一直不稳定,时不时就想不开,甚至还割腕自残。他和林父、林母一直守在林够够身边,半步都不敢离开。

林清雅的事情,他们都给忽略了。

这半个月,顾世爻每天都会回家,林清雅也像往常一样等在家里,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

以往他们也是这样,清雅从来没有表现出不满。

所以他们都以为,清雅还会像以前一样,等他们忙完回家,会嘘寒问暖,还会做好吃的给他们补身体。

特别是林父和林母,林清雅熬补汤的手艺很好,每个星期都会做给他们喝。

仔细想想,这半个月她好像都没再做这些了。

顾世爻呆呆地站在那里,林父和林母却一下子恼羞成怒。

“反了她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们!”林母一边嘟囔着,一边气冲冲地往家里赶,想要找林清雅问个清楚。

林父和顾世爻赶紧跟了上去。

谁知道还没走到家门口,路过军区大院时,顾世爻被领导叫住了。

“顾世爻,关于你和林同志离婚的事,我得好好给你做做思想工作。”领导严肃地说。

“听说你最近和你姨妹关系不清不楚的?你这是败坏部队作风!”

顾世爻的脚步停了下来。

“离婚?”他一脸茫然,“什么离婚?”

林清雅要和他离婚?

顾世爻立刻板起脸,严肃地说:“您可别乱说,林同志是我妻子,怎么会和我离婚?”

领导惊讶地看着他,翻开手里的档案。

“你不是已经签字申请离婚了吗?”

一瞬间,顾世爻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领导手里那张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离婚报告。

这是林够够发病时,他为了哄林够够写的。

他以为自己把东西藏得很好,清雅根本不会知道……

领导还在数落他:“林同志转档案的时候根本不想再回来了,可见被你伤透了心。”

“就算这样,她都没说你一句坏话,你说你干的这叫什么事?”

“给你解职三个月,你好好去上思想教育课!”

领导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顾世爻站在原地,全身冰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世爻,领导说的都是真的?”

顾世爻睡得迷迷糊糊,被林母急切地摇醒。中年妇女紧张得结结巴巴,眼神里满是慌乱,拉着顾世爻的胳膊问道。

林母满脸焦急,又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继续说道:“清雅为什么转档案,还不肯回来了?我可是她妈,她怎么能不孝顺我这个妈呢?”

林父在一旁,也被这消息震惊得呆若木鸡,半天回不过神来。

顾世爻回过神,强装镇定,安慰道:“清雅不会这样的,她心里一直都有我们,可能就是一时气话。”

他突然想起现在离大学开学还有段时间,顿时又有了希望。

“是我们平时太忽略清雅了,等回家好好跟她道歉,让她消消气就没事了。”

说完,顾世爻撒腿就往家里跑。

林父林母对视一眼,虽然还是觉得林清雅是在威胁他们,但心里也觉得理亏。

林父开口道:“等回去给清雅做点她爱吃的,韭黄炒蛋啥的。”

林母连忙点头:“对,对,就做这个。”

三人匆匆回到林家,刚走到门口,都不由自主地停下,犹豫了一下。

顾世爻调整好愧疚的表情,刚要伸手推门,就听到屋里林够够打电话的声音。

“我警告你,我把林清雅和我妈推进水里,害我妈淹死这事,等钱到账,你就把嘴闭紧,谁都不能说!”

“林清雅命大没死成,我在林家还不能独得宠爱,等我装抑郁症把她逼死,拿到另一半钱,再联系你。”

每一句话都像炸雷,在他们耳边轰然作响。

林母瞪大了眼睛,手指着门,又看看林父和顾世爻,嘴巴张了又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世爻彻底愣住了,林清雅往日里沉闷绝望的神情不断在他脑海浮现。

他的心像被火烤一样,烫得浑身颤抖。

林够够还在电话里嚣张地威胁对方:“把嘴闭严实,我要是倒了,你一分钱都别想拿,挂了。”

“砰”的一声,话筒被重重放回座机。

林够够打开门,正打算下楼等顾世爻,顺便装可怜让他晚上陪自己,却看到门口站着三个人。

“啊!”林够够吓得尖叫一声。

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很快反应过来,挤出一丝笑容:“顾大哥,姨父姨妈,你们怎么这么早回来啦?”

她心里有些忐忑,试探着问:“你们刚到吗?”

林母死死盯着林够够,一句话也不说。顾世爻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像刀子一样盯着林够够。

林够够强装镇定:“顾大哥,怎么啦?”

话刚说完,林母一把推开她,质问道:“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是你把清雅推下水,还害死了你妈?”

林够够脸色煞白,意识到自己的话被听到了,急忙解释:“不是的,我没那么做,我是和老家朋友开玩笑,他是话剧团的,我们在演戏……”

顾世爻打断她:“你还想害死清雅?”

林够够被顾世爻的眼神吓得结巴起来:“我……我可以解释……”

她心里慌了,想装晕蒙混过去。

可她刚往后退一步,就被林母一把抓住手腕,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顾世爻站在门口,冷冷地说:“装抑郁症,害清雅,害你妈,这些事你都得说清楚。”

林家的动静引来了左邻右舍,大家都围了过来。

以前林母总是怕林够够被邻居说闲话,不让人靠近她。

可这次,林母完全顾不上遮掩了。

林够够被众人盯着,开始哭哭啼啼:“姨妈,你弄疼我了,我好难受……”

以往听到她哭诉就心软的林父林母,这次却无动于衷。

林母冲进林够够的卧室,找出了寄钱的信封。

信封上是林够够的字迹,里面还有威胁对方保守秘密的话,收件地址是林家老家的一个邻居。

林母彻底崩溃了,怒吼道:“林够够!就因为你有抑郁症,又是我妹妹唯一的孩子,我处处迁就你,你却害死你妈,还想害我女儿,我林家哪点对不起你?” 还在矢口否认:“不,不是我干的,我真没做……”

她眼睛瞥见林母翻出一个记事本,瞬间慌了神,立马冲过去。

“别打开,别啊,那不是我的东西!”

可惜她根本阻止不了,林父迅速出手,一把揪住了她。林父是技术工,力气大且动作精准。

顾世爻也走上前,稳稳接住了林够够因惊吓而掉落的记事本。

见林够够满脸惶恐,顾世爻顿了顿,缓缓翻开记事本。

原来是林够够的日记。

“今天林清雅带回来个男人,说是她对象。顾大哥真出色,以后就是我的男人啦。”

“……林清雅还指望顾大哥护着她,殊不知我假装割腕被发现后,顾大哥更心疼我。”

“我根本没花粉过敏,管它呢,只要能让林清雅背锅就行。”

“谁让林清雅小时候显摆着分我大白兔奶糖,她过得那么幸福,被抢走父母也是咎由自取!”

顾世爻每念一句,眼神就愈发冰冷。

念完最后一句,他双眼充血,愤怒与寒意如火山般喷发。

“啪!”

林父冲上前,狠狠甩了林够够一耳光,林够够疼得哭叫起来。

“姨父,这是假的,您别信……”

她还想靠感情牌蒙混过关,林父气得手指着她,话都说不利索,最后竟晕了过去。

“爸!”

“老林!”

顾世爻和林母赶忙扶起林父,打算送他去卫生院。

林父缓过神,挣扎着喊道:“不,先把林够够送警局,报警!”

他声嘶力竭地吼道:“把林够够关起来,看看她还害了我女儿多少回!”

林母哭着说:“清雅现在都不在家,是不是被她害了?还我女儿……”

林母哭声未落,一旁看热闹的人开口了。

“林清雅没事,她考上外地大学,今早坐火车走啦。”

林母一愣,顾世爻也猛地转头看向那人。

邻居咂咂嘴说:“人家前几天就搬好行李,你们当家人的,咋啥都不知道?”

林家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顾世爻脚步踉跄,靠在墙边才没摔倒。

他艰难地走进他和林清雅的房间,推开门。

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留下。

“清雅……”顾世爻喃喃自语,心中满是惊诧、懊悔。

林父林母也晕了过去。

林家顿时乱成一团。

林父林母被送到卫生院,还紧紧握着顾世爻的手。

林父边扇自己巴掌,边懊悔地说:“世爻,去找清雅,把她找回来!”

林母哭着说:“是我对不起她,你把清雅找回来,我向她认错。”

顾世爻安抚好两人情绪,走出病房。

门外,警察和部队政委已等候多时。

警察走上前:“顾团长,关于林够够谋害亲人一案,需要你们提供证据和详细情况。”

顾世爻声音沙哑:“爸妈情绪不稳,您先问我。当务之急是联系林家老家,找到当年的目击者。”

他把林够够日记内容和她亲口说的话复述一遍。

犹豫片刻,他又把林家这几年的情况和盘托出,包括自己被林够够装病欺骗,答应她试管生子的事。

他明白,清雅或许早已洞悉一切,隐瞒也留不住她。

巨大的愧疚与懊悔将他淹没。

怪自己被林够够的柔弱外表迷惑,犯下大错。

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林够够的算计,只为逼走清雅。

清雅对他失望,想远离他,也是情理之中。

警察听完,一脸难以置信。

“好,我了解了,后续会核实证据。”

警察留下人询问林父林母情况,顾世爻看向一旁的政委。

迎上政委诧异的目光,他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是我没做好。” 他合作多年的战友,满脸无奈地叹气道:“你这次可真是糊涂到家了。”

“林够够那事儿闹得部队里风言风语的,影响特别不好。你回去得接受教育和处分。”

顾世爻神色平静,对即将到来的惩处没有丝毫异议。

等政委说完,他才小心翼翼地问:“政委,我能知道清雅去了哪所大学吗?”

他不仅担心林父林母,更想找到林清雅。

以前,只要清雅难过生气,他都会陪在身边。他承诺过,会陪清雅经历所有的喜怒哀乐。

可她却无声无息地走了,态度还那么决绝。

她到底承受了多少失望和痛苦,才会想抛下这一切啊?

顾世爻越想越心疼,心像被刀割一样。

政委无奈地摇摇头:“林同志走的时候说不想再回来,还留了林家二老的抚养费,签了字保证以后工资会打回来,就要求组织帮忙保密。”

“组织考虑到你家的情况,也觉得安排的对象耽误了她,就同意了。”

“你问她在哪儿,我真不能说。”

“清雅不想再回来了……”

顾世爻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这个一向流血不流泪的铁血军人,眼眶泛红,泪水夺眶而出。

半晌,他抬手捂住脸,声音闷得像哭嚎,又像哀求:“清雅……我的清雅……”

林够够最终被证实推表姐亲妈落水,还害死了亲妈,情节恶劣,被关进了监牢。

林母大哭一场,既为妹妹枉死,也为失去亲生女儿的欢心。

林父辞了技术工的工作,四处打听林清雅的下落。

顾世爻依旧住在林家,守着他和林清雅的小房间。

他频繁出任务,跑遍全国。

只为了能遇见林清雅,他只想补偿她。

另一边,林清雅上了火车,在拥挤的人群里找座位。

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却发现座位上有人。

是个梳着大辫子的姑娘。

林清雅正准备理论,姑娘立刻站起来,笑着问:“同志,这是你的座位吧?”

林清雅愣了一下,点点头,拿出车票。

姑娘热情地说:“那你快坐过来。”

她迅速清理了头上的架子,帮林清雅放好行李,又把里座那人高高的行李堆到桌子底下,然后一屁股坐下。

见林清雅还发愣,姑娘笑着解释:“你别怕,里边是我的座位。我早来一会儿,当时有几个大老爷们占了咱俩的座,我跟他们吵了一架抢回来的,顺便帮你也占上,省得你再跟他们吵。”

林清雅这才明白,感激地说:“谢谢你,你人真好。”

姑娘摆摆手:“没事儿,我就爱吵架。”

她大大咧咧的样子,把林清雅逗笑了。

姑娘看着林清雅,眼睛一亮:“同志你真好看。”

林清雅被夸得脸红了。

姑娘见她害羞,转移话题:“我叫逢春花,南城人,去国防大学念书,你呢?”

林清雅有些意外:“我也是去国防大学的,我叫林清雅。”

逢春花兴奋得跳起来:“这么巧啊!你是走征兵还是科研?看你气质像学者,是搞科研的吧?说不定咱俩一个班呢!”

林清雅被她的热情感染,笑着点头:“有可能。”

有了共同的目的地,两人聊得更热乎了。

逢春花兴奋地说:“我在京市亲戚家住,念书时怕打扰亲戚,好久没交到同龄朋友了。考上大学,我就想多交些朋友一起玩。”

逢春花刚高中毕业,就考上了国林清雅看着年仅十八的逢春花,即便不算上辈子,自己也快二十三岁了,在她眼里,逢春花就像小孩子一般。

一路上,林清雅耐心地陪着逢春花闲聊,从天南聊到海北。沿途风景如画,两人不时驻足欣赏,完全没意识到时间飞逝。

直到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林清雅才惊觉,自己跨越了几百公里,来到了从未涉足的地方。

“清雅姐,你饿不饿呀?我刚买了两个鸡蛋呢。”逢春花从人群中费力地挤出来,手里拿着热乎乎的鸡蛋,递给林清雅。

林清雅回过神来,笑着接过鸡蛋,帮逢春花剥开,然后塞进她嘴里。

“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林清雅说道。

报志愿时,林清雅毅然选择了最远的南市国防大学,她早已做好了一切重新开始的准备。此刻,她正盘算着,今晚先找个招待所住下,明天就直接搬进国防大学的宿舍。

“别急,清雅姐。”逢春花突然抓住林清雅的手,“我可是南城市人,今晚你就住我家吧!”

林清雅拗不过她,最终同意去她家暂住一晚。

到了逢春花家,只见院门紧锁,空无一人。林清雅松了口气。

“清雅姐,我都说没人啦。”逢春花笑着解释,“我爸妈都忙,到处跑。现在院子由隔壁我表哥看着,他也忙,平时很难碰到人。”

两人放下大包小包的行李,说说笑笑地去洗漱。之后,林清雅走进厨房做饭。

这顿饭,逢春花吃得头都不抬。第二天报道时,她还缠着林清雅,想让她干脆住在自己家。

“清雅姐,你用你的手艺抵租房钱就行,真不多要。”逢春花期待地说。

林清雅遗憾地拒绝了,“春花,我报考国防大学,就是想好好读书,不能混日子。”

“两辈子活过来,只有脑子里的知识不会被人抢走。上辈子耽搁了,这辈子我要为国家奋斗。”林清雅认真地说。

林清雅深知,自己亲身经历过未来几十年,很多事运用到现在能给国家带来好处,所以她绝不能懈怠。

入学后,林清雅住进学校宿舍,开启了刻苦学习的生涯。国家重视军工,大力培养科研人才,教育资源丰富。

林清雅几乎泡在课堂、图书馆和老教授办公室。遇到不懂的知识,她以最快速度攻克。凭借聪明的头脑和后世的眼光,她不知不觉超过了大部分同学。

老教授们越来越喜欢她。李教授不仅解答她的问题,还会拉着她做实验,介绍珍贵仪器,耐心培养她。

时间在学习中悄然流逝。

这天,林清雅被老教授出的一道题难住了,在图书馆翻资料到深夜。逢春花也在做课题,一直陪着她。

“清雅姐,解出来了吗?”逢春花关切地问。

林清雅一遍遍地整理已知资料,梳理信息。当把最后一个条件写上去时,她突然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我想,我解出来了。”林清雅看着厚厚的记事簿,露出笑容。

“好,清雅姐就是厉害!”逢春花欢呼起来。

林清雅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对逢春花说:“春花,谢谢你陪我到这么晚,晚上宵夜我来做吧。”

“那我想吃你上次做的馄饨,家里面皮佐料都切好了,就等你调馅儿。”逢春花眼睛一亮。

“你这都准备好了啊。”林清雅失笑。

两人收拾好东西一起回家。路上,逢春花凑到林清雅耳边,悄悄说:“清雅姐,你那个题和我表哥以前解过的一模一样,他解完第二天就进了李教授的研究组。”

林清雅一怔,但没多想,也许只是巧合。

第二天,林清雅把解好的题目整理好交给李教授,没想到被李教授叫住了。

李教授虽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他笑呵呵地说:“你马上就要毕业了,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研究项目,一起造海舰?”

林清雅正走着,听到这话猛地停住脚步,瞪大双眼,转头看向李教授。

京市,军区大院。

领导神色严肃,看着身姿挺拔如松的顾世爻,说道:“现在有个任务交给你。”

顾世爻立刻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大声道:“请指示!”

“南市有个科研项目,需要刚从国外采购回来的一种仪器辅助研究。你亲自带人护送,务必不能出任何差错!”

顾世爻坚定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顾世爻接了任务转身要走,领导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他:“世爻啊,这都快四年了,你就不打算找个新对象?”

领导心里有些惋惜,顾世爻能力一直很强,就是当年做事在思想上出了问题。他也在反思,是不是当初给顾世爻和林同志做媒做错了。

“你总不能等林清雅十几年后出来,再跟她续前缘吧?”

领导这话一出,顾世爻瞬间僵在原地。

“长官,我和林清雅是结过婚的夫妻。”顾世爻语气坚定。

领导叹了口气:“你就别再牵扯林同志了,你们都离婚了。当年你不就是为了林够够……”

顾世爻打断领导的话,有些激动地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我只想守着失去的妻子过一辈子。哪怕清雅不要我了,我……”

说到林清雅,顾世爻的眼神变得柔和,他轻声说:“我也想一直守着她。”

顾世爻离开后,领导翻开资料,自言自语:“林同志好像在南市念书。要不是实在没人,我也不会派世爻去。”

想到曾经被军区众人同情的林清雅,领导又叹了口气:“就这一次,应该没那么巧吧。还是组织上对不起林同志啊……”

这话消散在艳阳天的微风中。

顾世爻根本不知道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南市。他回到家,跟林父林母告别,收拾好东西就去了军营。

护送任务属于保密级别。一路上,顾世爻带着队员轻装简行,跟着安排好的车队前往南市。

快到南城地界时,遇到几个形迹可疑、前来打探的人。顾世爻沉着应对,巧妙地把他们应付过去。

进入城区,路上骑自行车的人多了起来。顾世爻还听到小孩的嬉闹声,以及妇女们买菜时的交谈声。

“林同志,以后还得多多关照啊。”

一阵年轻姑娘的嬉笑声传来。顾世爻下意识转头,只看到远处一个姑娘在国营商场门口对着里面的人说话,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他自嘲地笑了笑,收回视线。

车平稳地驶向南市研究院。顾世爻见到了交接的负责人,是个年轻的男同志,叫卫觐泽,据说他是研究项目的主力。

卫觐泽检查完仪器,点头说:“仪器没问题。”

“麻烦你们帮忙把仪器送到一楼实验室,那里空出来了。”

顾世爻带着几个战友小心地搬运仪器,把它稳稳地放在实验室正中央。

关上门,大家都松了口气。顾世爻难得地笑了笑:“辛苦大伙儿了。”

战友们也轻松起来,有人拍拍顾世爻的肩膀,开玩笑说:“确实辛苦,晚上加餐吧?”

顾世爻点头:“好啊,回去找领导报餐费。”

“行嘞!”

大家笑着走出研究院大门。顾世爻看到卫觐泽还等在门口,正准备上前说话,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卫师兄,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顾世爻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缓缓转头。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他动了动喉结,声音干涩沙哑:“清雅……”

林清雅没注意到顾世爻。李教授要求特别严格,她进研究院这一个星期,几乎天天被骂。

今天新仪器送来,本来放假陪逢春花逛街的林清雅,临时接到通知,只能抛下逢春花,匆忙往研究院赶。

到了门口,看到卫觐泽,林清雅松了口气,一边喘气一边道歉:“卫师兄,真不好意思,来晚了。”

卫觐泽是李教授的得意门生,能力强,脾气还好。要不是他经常帮林清雅说话,李教授估计得把她骂得更惨。清雅下意识地放松了许多。

卫觐泽瞧见她忐忑不安地跑过来,随后明显松了口气,笑着安慰:“别紧张呀,今天又不是工作日。老师一时兴起才临时叫你过来加班,你不来也没啥事儿。”

卫师兄把自己当小孩哄,林清雅有些不好意思。

“我没紧张呢,我今天本来就没啥事。”

林清雅正打算跟卫觐泽打个招呼进门,眼角余光扫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是顾世爻?他怎么会在这儿?”

林清雅心里“咯噔”一下,惊住了。

还没等她有反应,顾世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边冲过来一边大喊:“清雅小心!”

刹那间,林清雅感觉身体腾空,紧接着传来一声闷响。

她回头一看,惊呼:“卫师兄!”

原来是个着急回研究所的小干事,自行车刹车失灵,直直地撞向他们,撞上了卫觐泽。

本该被撞的林清雅,毫发无损。

顾世爻这时冲到跟前,一把扣住自行车把,制止了惊慌失措还想踩踏板的小干事。

他心跳如鼓,急切地想查看林清雅的情况:“清雅,你没事吧?我……”

话没说完,手抓了个空。林清雅已经快步走到卫觐泽身边,将他扶起。

“卫师兄,你骨头有没有伤到?我扶你进去,所里有卫生员。”

顾世爻眼睁睁看着林清雅无视自己,扶着卫觐泽进了研究所。

他呆立原地,半晌回不过神。

“世爻,你还好不?”身旁的战友迟疑着问。

顾世爻回过神:“没事。”

他挤出一个笑容:“清雅现在过得挺好,我挺开心的。”

战友看着他惨白的脸,可不觉得他开心。

研究所保密性强,顾世爻他们不能随意进出。

战友懊恼道:“早知道就在里面多待一会儿,现在进不去了。”

顾世爻望着守卫森严的大门,大堂里空无一人,可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林清雅。

他轻声说:“你们先回去吧,我等清雅出来。”

战友们知道他这几年消沉,没再劝,拍了拍他肩膀回招待所了。

顾世爻从白天等到夜幕降临,林清雅没出来。

深夜、凌晨,守门人换了几班,他还站在不远处,眼睛死死盯着大门。

守门人看过他证件,劝道:“你先回去休息吧,里面有宿舍,研究员忙起来会住里面,可能十天半月不出来。”

顾世爻却不肯走。他守在门口,像是在等失去的妻子,又像是在惩罚过去薄待她的自己。

终于,黎明到来。

大堂处有了动静。

林清雅和卫觐泽一左一右,搀扶着一位老人出来。三人笑容满面,远远看去像一家三口。

顾世爻的心猛地一颤,脚步踉跄着上前,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最后,他轻声唤了句:“清雅……”

林清雅正和卫觐泽半强迫地把李教授往外搀,李教授嘴里骂骂咧咧:“你们管我干啥,你们是警卫员啊?学生就得尊师重道!”

林清雅劝道:“教授,您都忙一整晚了,晚上还要上课,先休息、吃点东西,睡一觉。”

李教授身边的警卫员笑着打开车门。

林清雅和卫觐泽默契地把李教授塞进车里,卫觐泽还塞了个白面馒头到他怀里。

李教授咬了口馒头,说道:“晚上讲仪器应用问题,你们俩都得准时到,不许迟到!”

两人恭恭敬敬地点头,保证一定到场。

送走李教授,两人松了口气,相视一笑。

这时,林清雅才发现顾世爻站在不远处,直直地盯着这边。见林清雅的目光终于投向自己,顾世爻瞬间慌了神,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他满心想要和她搭话,更想当面向她道歉。

“关于林够够的事儿,我们全家都愧疚得要命。”顾世爻心里想着,“这么多年,我们把林够够那个心思深沉的当成宝贝,为了让自己良心过得去,却对清雅又忽视又苛待,实在是对不起她。”

林父林母整日在家唉声叹气,以泪洗面,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自己更是追悔万分。

当年相亲时,顾世爻眼中的林清雅坚强又乐观。即便林家对她那么不好,她也没灰心,努力考上广播站的工作,自己养活自己。

见面那天,林清雅鬓边还簪着一朵花。

“在林家感受不到温暖,可我能自己组建一个家,找个对我好的人,过一辈子。”顾世爻想起林清雅曾经说过的话,心就像被扎了个洞,冷风直灌。

是他辜负了清雅。

当初,他对林清雅一见钟情,发誓要一辈子疼她宠她,可如今却食言了。

和他在一起后,林清雅的笑容越来越少。

她变得沉默寡言,只是默默看着他和林够够。

“她就是对林够够偏见太大。”曾经他是这么想的。

现在他才明白,是自己错得离谱。

看着林清雅对着自己迅速收起笑容,顾世爻只觉心痛如绞。

他急切地开口:“清雅,你听我说,我知道错了,我不该……”

话还没说完,林清雅已经移开视线。

她转头看向卫觐泽,笑着说:“卫师兄,我和春花约好今天去买米面,你能送我到春花家吗?”

卫觐泽点头:“春花专门给我打电话了,米面重,你们搬着不方便,我正好帮你们搬回去。”

说完,卫觐泽带着林清雅朝另一边走去,有意无意挡住顾世爻的视线。

顾世爻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刚刚那位军大哥你认识吗?”远处传来对话声。

“不认识,不熟。”林清雅的回答传来。

她连话都不愿跟自己多说一句。

顾世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招待所的。

战友收拾好东西,问他:“要不要一起回京城?”

顾世爻愣了3秒,才点头:“回。”

“回去复完命,我就申请调到南市来。”顾世爻心想,“好不容易找到林清雅,这次我要让她知道我的决心。只要她愿意,我就守她一辈子,绝不再让她伤心。”

想到林清雅刚刚的笑容,他知道她在这里过得开心。

这样就好。

顾世爻最怕林清雅在外面吃苦,那会让他比现在痛苦一万倍。

“清雅对我和林家有怨气,尽管冲我来,只要她好好的就行。过去她吃了那么多苦,我可舍不得她再伤心。”顾世爻下定了决心。

当天,他就带着战友离开了南市。

林清雅一路上倒是顺利。

因为想避开顾世爻,她主动让卫觐泽送自己,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一路安静,直到下车,她才憋出一句:“谢谢卫师兄。”

卫觐泽瞧见刚进研究所的小师妹林清雅,脸憋得通红。

他不禁笑着解释:“没事,我是春花的表哥,住隔壁,顺路送送你。”

林清雅轻轻点头。

两人默默走到逢春花家门口。此时,已出落成大姑娘的逢春花,在本地宣传口工作。她挥舞着围裙,热情招呼:“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为了让林清雅开开心心下厨,逢春花精心准备好食材。她拿着围裙,递过头巾,满脸期待:“清雅姐,你就负责炒菜,后续的事儿我包了!”

林清雅有些无奈:“春花,你别这么麻烦。”

逢春花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清雅姐,你又能干又漂亮,以后有的是人疼。我现在能蹭你做的饭,可得珍惜,说不定哪天你嫁人,就没这口福啦。”

林清雅哭笑不得:“你这说法,我还是头回听。”

在林家,她向来是伺候人的那个,没人在意她的付出。逢春花和林家的人截然不同,林清雅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以后别老夸我啦。”林清雅有些不好意思。

逢春花嘴上应着:“好嘞,我记住啦。”可转眼就忘。

今天卫觐泽在,逢春花收敛了些,但还是暗戳戳问:“清雅姐,你觉得我表哥咋样?”

林清雅没反应过来:“他人挺好的呀,研究所教授都喜欢他。”

逢春花撇撇嘴:“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他适不适合当你对象?”

林清雅愣住,脸唰地红了:“你别乱说。卫师兄照顾我,是研究所老带新的传统。”

逢春花恨铁不成钢:“清雅姐,你也太迟钝了!我表哥进所八年,啥时候这么照顾过新人?对我都是爱答不理的。他就是喜欢你!”

逢春花声音太大,正在院门外帮林清雅梳理李教授题目的卫觐泽,视线被吸引过来。

他站起身,关切地看向厨房,眉头微皱。看到林清雅,他投去询问的眼神,目光柔和。

林清雅和他对视,脸颊渐渐泛起红晕。

因为逢春花那句话,林清雅吃饭时一直低着头,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道卫觐泽听见没。

晚上要去上李教授的课,林清雅想回宿舍休息,却被逢春花拉住:“清雅姐,陪我去国营商场逛逛嘛。”

无奈之下,林清雅只好陪她去了。临近黄昏,卫觐泽准时来接。

逢春花挤眉弄眼,林清雅上了车,下意识捋了捋辫子。

她不知道说啥,被逢春花一搅和,总觉得卫觐泽在看她。她掐了掐胳膊,拿出演算纸问:“卫师兄,这道题我有点不明白。”

到了地方,林清雅恢复自然:“卫师兄,我们先找教授,还是先去教室?”

卫觐泽说:“去教室吧,教授有起床气,我去请他。”

林清雅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清雅。”卫觐泽突然喊住她。

他有些紧张,喉咙发干:“早上那个军人的事儿,要是你需要帮忙,找我和李教授。”

林清雅一怔。

卫觐泽赶紧解释:“我不是打探你隐私,只是……”

林清雅抬头,微笑着说:“早上你问我认不认识他,他叫顾世爻,是我前夫。”

卫觐泽立刻说:“肯定是他不好,你才和他离的婚。” 清雅轻轻一笑。

自离开林家,告别顾世爻后,她好似一直被身边相识之人偏袒着。

同学议论她离婚之事时,逢春花会堵在楼道,叉着腰,把那几个同学骂得抬不起头:“你们懂什么呀,少在这儿嚼舌根!”

李教授上课,总会特意点她回答问题,然后满脸笑意地表扬:“清雅回答得很好,思路很清晰。”

如今,卫觐泽也不问事情缘由,就站出来维护她。

她从未有过这般体验。林父林母公正且道德感强,不会明目张胆地偏向她说话。顾世爻是团队威望极高的团长,更不会徇私。

她感慨:“原来被无端偏袒,是这么开心的事。”

她放下顾虑,说道:“或许我真的做得不对。”

接着,林清雅说起林够够的事,神情轻松,还开玩笑:“可能我就是小气,明知林够够有抑郁症,却还是不想当报恩的‘白眼狼’。”

卫觐泽立刻抓住她的手,急切道:“不是这样的。”

他坚定地看着她:“你绝不是这种人。”

林清雅抬头看他。卫觐泽以为她还在自我怀疑,赶忙解释:“抑郁症是病,得科学治疗,不能让你这个不懂医学药理的人一味退让。他能想着伤害别人,不肯吃药,这就是手段。”

“你没错,是你家人和前夫太轻信他了。”

林清雅愣住。

卫觐泽开始用药理和临床病例,详细解释林够够的病是子虚乌有,看得出他医学知识扎实。

林清雅突然笑了,点头:“你说得对。”

林清雅被大家一番开导。

原来是卫觐泽怕她钻牛角尖,找亲朋好友帮忙。

逢春花拉着她,语重心长地开解:“清雅,别往心里去,那些人别理。”

连之前总骂她的李教授,也很少再骂,还把她带回家,热情招待。

李教授别扭地说:“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你很优秀,科研还得靠你。”

李教授妻子更直接:“你认老李做老师,他可不许你说自己不好。”

林清雅无奈起身:“是,我没钻牛角尖,老师还没收我呢。”

李教授瞪眼:“你不认我认谁?实验室都让你进了。”

为这认师之事,李教授大发雷霆。

林清雅忙低头鞠躬,端茶讨好:“我错了,老师!”

从李教授家出来,林清雅顶着夕阳,热得头脑发昏、浑身是汗。

“上了年纪的人发脾气真吓人,我差点求师母救命。”她嘟囔着。

这时,卫觐泽走来:“清雅,春花让我接你回去。”

他说给李教授送资料,顺便来接人。

资料送进去,李教授的骂声又传来。卫觐泽淡定出门,微笑:“走吧,回去。”

林清雅看向屋内。

卫觐泽解释:“没事,老师看了资料就不气了。”

他是李教授得意门生,林清雅信了他。

她幽怨地看卫觐泽一眼:“都怪你。”

卫觐泽不自然地问:“看你一直笑,是不是老师收你做学生了?”

林清雅摸摸嘴角,心想:原来我一直笑着啊,应付老师明明很累。

南市夏日酷热,小巷里有人叫卖冰棍,小孩们一窝蜂去买,吵闹声不断。

看着冒着冷气的冰棍,林清雅仿佛感受到凉意。

她心情焦灼苦恼,却又凉爽快意。

想笑就笑,陪李教授玩闹。重生后的压抑痛苦,好似都消散了。

林清雅停下脚步,看向卫觐泽。“怎么了?”跟着停下脚步的卫觐泽转过头,正好对上林清雅那明亮如星的眼睛,顿时,他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林清雅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什么。”

她在心里默默地念叨:谢谢你,谢谢你们。

这一刻,她由衷地觉得,来到南市,考上国防大学,是她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

做研究的日子总是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正式加入研究所后,林清雅被分到了李教授带领的项目组。

她始终铭记着后世的点点滴滴,对祖国几十年来的沧桑巨变感同身受,也熟知许多曾经的技术难题。

虽说仅凭那些片面的消息,没有相关知识很难解决实际问题,但她大学四年的学习可不是白费的。很快,她就熟练地投入到实验中,还发现了一些能够相互印证的东西。

知道开头,也知道结尾,去推演过程,对林清雅而言,起点已经比大多数人都高了。

她一头扎进研究里,心无旁骛。

时间过得飞快。

这天,林清雅整理好资料,理清思路,提出了一个方案,李教授看后,忍不住拍手称赞。

李教授自己脱不开身,便特意让卫觐泽带队协助试验。

这时,林清雅才知道,研究所的2号负责人竟然是卫觐泽。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带着她做项目的卫觐泽简直是个天才。仅仅凭借当前的验算和她提供的思路,就能演算出无限接近后世的结果。

直到项目实验初步完成,林清雅还有些恍惚。

“清雅?你怎么啦,是不是累坏了?”

卫觐泽见她发呆,满脸担忧,想扶她去卫生室,急得脸色都白了。

林清雅回过神来,紧紧抓住卫觐泽的手,激动地喊道:“我们成功了!”

从面前这个材料可行性问世起,国家军工又将迎来突破,能更早地造好舰了!

林清雅既激动又倍感荣幸。

她荣幸自己能参与其中,荣幸能加入研究所,和大家一起努力奋斗。

这份激动持续了很久,等林清雅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被研究员们围得水泄不通。

卫觐泽一直没有抽回手,目光始终落在林清雅身上,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笑意。

林清雅的脸瞬间红透了,赶紧松开手。

大家一下子炸开了锅,纷纷起哄。

“林同志,项目做成了激动一下很正常嘛,你看卫组都没反对你牵他手,多牵一会儿也没事。”

“是啊,我们想牵还没机会呢,你别害羞,你这是代表我们表达激动,想牵多久就牵多久。”

“我们可以不看……”

林清雅羞得满脸通红,她故作镇定地整理好资料,说道:“我去找老师过来。”

她一走,实验室里更热闹了。

大家对卫觐泽可没那么客气,纷纷追问起来。

“卫组,你缺不缺媳妇儿啊?我给你介绍我们实验室的同志,来半年不到,可优秀了……”

林清雅低着头,脚步更快了。

在这个全是前辈的研究所里,被调侃她也只能默默忍受。

她正想赶紧离开,突然感觉脚下踩到一块湿的地方,鞋底一滑——

她以为自己要摔倒了,没想到一只手臂迅速伸过来,一把揽住了她。

林清雅稳住重心,抬头一看,是一张熟悉的脸。

是顾世爻。

多日不见,他看上去憔悴了许多,脸颊瘦削,颧骨都凸显出来了,唯有那股凌厉的气势更盛了。

林清雅站稳后,立刻推开了他。

“谢谢你。”

见林清雅道完谢就要走,顾世爻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

他声音嘶哑,带着哀求的语气说:“清雅,我有话想跟你说,你能听我说完吗?”

林清雅根本不想听,离开京市后,她把所有事都抛在了脑后。

这些年,她从未想起过林家,也没想起过顾世爻。

曾经在京市困扰她的噩梦,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现在过得很好。

但顾世爻说:“现在爸妈在家养病,一直念叨着你。”

林清雅停下了脚步。

林父林母毕竟是养育她长大的父母,她不可能听到他们生病还转身就走。

不管是后续寄钱回去,还是找人照顾他们,她可以远离,但不能坐视不管。

否则,一旦林父林母闹起来,她平静的生活就会被打破。

更何况,还有林够够在。

然而,顾世爻接下来的话,让林清雅瞬间怔住。

他一脸愧疚地说:“林够够因为亲手害死了她妈妈,被关进监狱了,我们都知道真相了。”

顿了顿,又道:“是我们对不起你。”

顾世爻目光紧紧锁住林清雅,心里忐忑得像揣了只兔子。

为了能再次进入研究所,顾世爻可谓拼尽全力。这段日子,他像个陀螺一样拼命立功。

危险的任务,他抢着上;调动的申请,他四处求人。低声下气地求别人帮忙调动自己的职位,非要到研究所站岗,甚至放弃部队的职位。领导被他气得放话不管他了。

曾经部队里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也趁机落井下石。

他心里清楚这是在自毁前途,可没有清雅在身边,他觉得前途根本不值一提。

他望着眼前这个和初见时一样清淡如水、俏丽如花的女人,忐忑地问:“清雅,我没和林够够生孩子,你能原谅我吗?”

林清雅神情冷淡,语气平淡:“我只想知道我爸妈的病情。”

她心里想着,如果顾世爻要纠缠对错,那她只能转身离开。

林家和顾世爻上辈子做的那些事,她无法原谅。重生后远离他们是她的选择,但不代表她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她也不会回头。

看到林清雅冷漠的脸,顾世爻脸色一黯,几天没休息的身体摇摇欲坠。

他强撑着,把林清雅离开那天的事说了出来。

林清雅这才知道,自己离开后,林够够很快就败露了。

林父林母一直在四处找她。林父听信骗子的话,跑到西南大山里找她,结果不慎摔断了手。

林母则是因为一直哭,眼睛都快哭瞎了。

相比之下,顾世爻算是情况最好的。虽然四年前因为作风问题被连降三级,但他能力出众,一直在部队服役。

看到林清雅惊讶的表情,顾世爻苦笑着说:“清雅,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愧疚,也不是怪你,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又诚恳地说:“但是清雅,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弥补的机会。过去我们亏待了你,现在只想补偿你。”

人脉、功绩、荣誉,他都不在乎了,他只想留在清雅身边,保护她,完成曾经对她许下却没兑现的承诺。

林清雅对离开后家里的巨大变化感到意外。

原来她离开后,林够够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家庭,反而暴露心机,进了监狱。

听着顾世爻的恳求,林清雅半晌才开口:“爸妈那边,我从今天开始会多寄钱。”

研究所津贴高,她用不上,正好可以寄给林父林母。

看到顾世爻眼中亮起希望的光,林清雅接着说:“已经发生的事我无法谅解,不用找我补偿,我过得挺好。”

本以为林清雅会心软的顾世爻,脸色瞬间煞白。

林清雅看着他,淡淡地说:“至于你,我希望以后再也不见。”

说完,她径直转身离开。

身后,顾世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地栽倒在地。

他呆呆地看着林清雅远去的背影,泪水止不住地滚落。

心脏处的疼痛仿佛蔓延到了全身,他忍不住紧紧抓住胸口,指甲都陷进了皮肉里。

清雅真的不要他了。

不是怨恨,不是生气。

她神情冷淡,丢开他就像丢开一块破抹布,没有丝毫留恋。

他真的失去她了。

……

晚上,林清雅回家,卫觐泽送她。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低声讨论下一步的实验。说到关键处,林清雅突然神色一僵。

“糟了,我好像少带了一页资料,当时放抽屉里锁上了。”

卫觐泽有些意外,随即安慰道:“别急,你等一下,我回去拿。”

说完,他匆匆跑回研究所大门。

林清雅等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一声枪响。

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1990年,国内外局势都不太稳定。

国家重要研究所里,即便排查得再仔细,也难免会有间谍混入。

这一次,林清雅和卫觐泽做出的实验数据,让国家能提前十多年造舰,这可不是境外势力愿意看到的。

混进来的间谍原本打算销毁研究资料,再把卫觐泽和林清雅引回去除掉。谁知道卫觐泽突然回了实验室,他们根本来不及行动。对方咬了咬牙,恶狠狠地掏出枪就射。

林清雅心急如焚,被警卫员紧紧围在中间。她听到里面先是安静了片刻,紧接着就传来爆炸的声响。

她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警卫员赶忙护着她退到安全地带。大约等了半个小时,里面的混乱才平息下来。

走廊上人影晃动,卫觐泽被安全护送出来,神色如常,看起来并无异样。

林清雅松了口气,急忙上前问道:“怎么回事?遇到什么麻烦了?有人受伤吗?”

卫觐泽看到她,神情缓和了些。

听到她一连串的问题,他神色复杂地说:“确实有人袭击我,不过受伤的是顾世爻,他救了我。”

林清雅愣住,彻底说不出话来。

……

情况紧急,顾世爻先被研究所的卫生员简单抢救了一下,随后才送往医院。

南市最大最好的医院里,白色灯光亮堂堂的。

研究所本打算留人照顾,卫觐泽主动站出来,说要带着林清雅好好感谢救命恩人。

于是,两人带着警卫员在手术室外等候。

见林清雅一直不说话,卫觐泽安慰道:“没事的,我检查过顾世爻的伤势,没伤到要害,血也止住了,会治好的。”

林清雅轻轻点头。

手术室绿灯亮起,顾世爻被推了出来。他戴着氧气罩,双眼紧闭,脸色惨白,但胸膛还在起伏,暂无生命危险。

护士摘下口罩,说:“病患之前受过不少伤,之后可能会有并发症,得好好照顾。”

卫觐泽点头。

实验还没做完,他们不能久留。和医生确认顾世爻的情况后,他们便离开了。

之后,林清雅和卫觐泽被安排住在研究所的小院。整个南市开始了大规模排查。

实验仍在继续。李教授得知袭击事件后,倔脾气上来,亲自做实验,进度加快了。

林清雅依旧按部就班工作,还开始频繁下厨。

作为被救的人,卫觐泽安排专人关注顾世爻的情况。

每次警卫员去看望顾世爻,林清雅总会端出一碗补汤让他带去。

大约过了半个月,研究员陆续解禁,实验接近成功。

这天,林清雅下班时得知,顾世爻醒了,想见她。

林清雅没独自去,邀请了卫觐泽。

这几天,清隽俊美的卫觐泽一直愁眉苦脸,看林清雅的眼神也从温和变得失落。

两人走在医院回廊,林清雅突然问:“卫师兄,你是不是喜欢我?”

卫觐泽身体一僵,脸涨得通红,还是点了点头。

他讷讷地说:“你都知道啊。”

林清雅见他更失落了,说:“你太含蓄,我差点没察觉。”

话音刚落,卫觐泽停下脚步。

他转头看着林清雅,郑重地说:“那我现在正式向你表白。林同志,我想和你成为志同道合的伴侣,你愿意吗?”

林清雅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刚要开口。

身后传来声音:“清雅,你在外面吗?”

顾世爻在浑身绷带中苏醒。

失去意识前,他想:幸好回到实验室的不是清雅。他不确定间谍是不是只有一个,但绝不想清雅有危险。

清醒后,顾世爻第一时间问身边人林清雅的情况。

得知林清雅没事,还很快投入工作,顾世爻长舒一口气。

“没事就好,只要清雅平安,我就满足了。”顾世爻心想。

他喝着护工送来的补汤,突然很想见见清雅。

护工把他的请求传了出去,顾世爻忐忑地等待。

他以为自己说过绝情的话,清雅不会来,没想到她愿意。

顾世爻激动地从病床上坐起来,勉强坐端正,满心不安,眼睛死死盯着病房门。

终于,林清雅出现在眼前。

“清雅,你之前有没有受伤?” “你没事吧?”他紧张地询问。

她摇了摇头,否认了有事。听到她的回答,他悬着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些。

他痴痴地凝视着她,眼神里满是眷恋,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一场生死考验,让他更加清楚自己的心意。

他坚定地告诉自己,无论未来如何,他都要守在清雅身边,呵护她,守护她。

沉默片刻后,顾世爻轻声问道:“……清雅,我是不是保护了你?”

其实,门外卫觐泽和她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顾世爻知道自己没资格质问她,但还是急切地说道:“清雅,我保护了你,一直都是我陪在你身边啊,从我们认识开始就是!”

林清雅看着他,点了点头:“你确实保护了我,还保护了整个研究所和重要的试验资料。”

得到林清雅的承认,顾世爻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他满怀期待地说:“清雅,让我一直陪着你吧,你需要我的保护,我会把保护你当成我一生的使命。”

“以前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我愿意为你挡在前面!”

顾世爻鼓起勇气,忐忑地问:“清雅,你愿意和我重新开始吗?”

林清雅在他希冀又卑微的目光下,坐了下来。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她平静地说。

上辈子的事涌上心头,如今林清雅回想起来,痛苦已经减轻了许多。

离开,确实是治愈伤痛的良药。

她缓缓讲述着上辈子的故事:“有个女人,家庭原本很美满。可后来,外来者抢走了她的一切。她觉得是自己不够努力,抗争了一辈子。”

“外来者生了她丈夫的孩子,让她抚养;她伺候父母到去世,父母却把她的户口移出去,把所有财产给了外来者;最后丈夫先她一步走了,临死前说遗憾没娶外来者。”

顾世爻脸色瞬间惨白,呼吸也屏住了。林清雅接着说:“后来她重生了,决定抛弃那些得不到的东西。”

抛弃了亲情和爱情的束缚后,林清雅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不,不会这样的……”顾世爻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辩解。

“那都是假的,不可能发生的事……林够够的真面目我们都清楚……”

他想告诉林清雅,这只是个故事,没发生过。

但林清雅表情没什么变化。

她没说这故事是真的,但顾世爻看着她的眼睛,却觉得这一切好像都是真的。

“不!”顾世爻不愿相信,不顾浑身伤痛,想下床走到林清雅身边。

“砰”的一声,他摔倒在地上。

剧痛袭来,顾世爻却像没感觉一样,死死盯着林清雅。

他几乎是爬着靠近林清雅。

林清雅站起身,没有去扶他的意思,转身要去叫护士。

“清雅!”顾世爻用力抓住她的脚踝,哀求道:“清雅,别离开,那只是个故事,林够够没生我的孩子,我也没想过娶她,真的!”

“清雅,你别走好不好?”

林清雅挣开他的手。

她看着卑微的顾世爻,摇了摇头:“远离过去的痛苦,是我做过最正确的事。”

从重生那一刻起,她就决定离开,现在更不会回头。

前世的种种,还有现在的顾世爻,她都不再信任,也不想再过以前那种围着家人转的日子。

顾世爻的手落空了,还伸了半天,想抓住什么。

最终,他颓然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顾世爻不明白,林清雅为什么会因为一个没发生的故事,这么决绝要离开他。

他怎么恳求,她都不为所动。

身上的伤开始疼起来,顾世爻分不清,是心里更痛,还是身体的伤痛更难忍。

他死死盯着林清雅,意识渐渐陷入昏沉。

在梦中,他的意识又苏醒了。好像浮现出一些画面。

他猛地回到了林家,走进林够够的房间。

土炕上,林够够怀里抱着个孩子,那孩子的面貌模糊不清。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眼睛亮晶晶地问他:“顾大哥,你瞧瞧咱们这孩子,多可爱呀,是不是?”

顾世爻满心惊恐,眼睛瞪得老大,拼命地摇着头。

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林够够的脑袋,语气温柔地说道:“咱的孩子,那肯定可爱呀。”

话刚说完,他就看到窗户外面,林清雅的身影突然出现了。

林清雅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袄,脸色煞白,眼神里满是崩溃,她声嘶力竭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和林够够生孩子?”

顾世爻急得不行,嘴巴张了又张,想要否认,想要解释。可他只能看着林清雅和自己大吵了一架。

从那之后,往日眼底总是闪烁着微光的清雅,眼神变得一片死寂。曾经令他心动的鲜活和亮丽,彻底消失不见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孩子越来越调皮,吵闹不听话。林够够还不许他管教,孩子渐渐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格。最后,孩子犯了罪进了监狱,他一生的功绩也因此受到了连累……

顾世爻看着这仿佛是自己的一生,已经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心里拼命想着要醒过来,可就是做不到……

顾世爻整个人倒在地上后,林清雅赶忙喊来了值班护士。

看着护士重新给顾世爻包扎好伤口,心率也恢复了正常,林清雅便打算离开。

刚一转身,突然听到顾世爻闷声哭嚎起来,她吓了一跳。

卫觐泽守在门口,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刻冲进房间,满脸关切地问:“清雅,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林清雅定了定神,冲卫觐泽笑了笑:“没啥大事,咱们走吧。”

她刚抬起脚准备离开,身后又传来护士的惊呼:“病人晕过去了!”

林清雅没有回头。

顾世爻是救了科研人员的战士,会有专人照顾他,不用她操心。

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两人走出医院,温暖的阳光正好照在脸上。

林清雅听到骑三轮的小摊贩在叫卖,空气中飘着热气腾腾的红薯香。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周围一切都那么美好。

卫觐泽跟在她身边,憋了一路,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清雅,你还好吧?”

林清雅回头,眯着眼睛笑道:“我挺好的。”

卫觐泽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那你在病房里讲的那个故事……是真的吗?”

林清雅一怔,抬头看到卫觐泽心疼的眼神。

她没想到卫觐泽听到了那个故事。她是想跟顾世爻划清界限,才直白地暗示自己重生过。

林清雅沉默片刻,说道:“那是我听别人说的故事,可能是谣言,你别信。”

卫觐泽眼中的心疼更浓了。

他不知道林清雅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他希望不是。

他没参与过林清雅的过去,只记得初见时,林清雅总是很拘谨、生涩,好像不习惯别人对她好。

他原以为她是性格羞涩,现在才知道,她是被全家人冷待过。

卫觐泽心里满是心疼,还有怒意。

既然林家人和她前夫不心疼她,那他来心疼。

卫觐泽想起家里父母见过林清雅后,总念叨她是个好姑娘。

他停下脚步,表情变得郑重起来。

“林同志,我之前向你表白,那都是真心的。”

他眼睛紧紧盯着林清雅,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他把自己的情况仔仔细细地介绍了一遍。

然后,他认真地问道:“林同志,你刻苦、坚韧,面对问题清醒理智,绝不将就。我希望我们能一起面对往后人生的每一个难关,我会像对待科研事业一样,对你坚贞不渝。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街头很安静,只有自行车轮吱呀吱呀的声音随风飘来,安静又悠远。

阳光透过矮墙,带来灼热的触感。可林清雅却觉得很凉爽。

因为卫觐泽默默地帮她挡住了阳光。

他好像总是…… 卫觐泽总是默默地做着那些事,不动声色地照顾着林清雅,他的关怀含蓄而又温柔。

这一刻,林清雅在卫觐泽的眼中,清晰地看到了紧张、坚定,还有那不可动摇的决心。

她不禁有些失神。

“你知道吗,卫觐泽对研究那可是痴迷又狂热。”同事A对同事B说道。

“是啊,所有研究员好像都有痴迷研究就废寝忘食的毛病。”同事B回应。

卫觐泽对待科研,那是近乎苛求的一丝不苟。只要一进入实验室,他就会认真地清洗消毒,连呼吸都会不自觉地变得轻缓。

研究室的人都打趣:“卫觐泽在室内说话,声音都得低三个度。”

凭借着精益求精的态度和扎实的学识,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李教授副手的位置。

谁都清楚,他把理想都寄托在了科研上,打算为之奋斗终生。

“清雅,我会像对待科研一样对待你。”卫觐泽深情地说。

“把毕生的理想和你画上等号?”林清雅有些惊讶。

“没错,这就是我对你的心意。”卫觐泽坚定地看着她。

这独特的浪漫,让林清雅笑了起来。在卫觐泽紧张得屏住呼吸的注视下,她缓缓点了点头。

“我愿意。”

树上的鸟雀喳喳叫唤着,林清雅看到卫觐泽眼中骤然亮起的光芒。

她的思绪飘回到第一次见到卫觐泽的时候。

李教授带着她进研究所,直接把她扔给了卫觐泽。

那时的他面无表情,侧颜带着一股清冷的俊美,让人觉得不好相处。

可当对上林清雅的视线,他竟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很是青涩,嘴角微微抬起,努力又笨拙,眼底却闪着光。

“这笑容,就像春风拂面。”林清雅心中暗道。

半个月后,实验有了喜人的进展。

李教授拿着新型材料的报告,兴奋地宣布:“我们的实验成功了!”

研究室里顿时一片欢呼。

李教授激动地抓着林清雅的手,大声说:“多亏了你们!这对造舰项目帮助巨大!技术成熟后,项目能推进一大步,以后咱们在海上再也不会被人威胁了!”

研究所的老教授们眼眶都红了。

这几年国际形势动荡,海上一直被人欺压,如今有了突破性进展,怎能不让人振奋。

林清雅扶住激动的李教授,笑着说:“您是项目负责人,谢我们干啥,这是大家的努力成果。”

李教授哈哈大笑:“没错,是大家的成果,但你和觐泽功劳最大。”

他调侃道:“想想想要啥奖励,上面来送奖章时,可别错过提要求的好机会。”

李教授以为这俩徒弟不会要啥好东西,正好帮他多要点实验材料。

谁料卫觐泽马上问道:“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李教授一愣,稀奇地说:“当然可以,你想要啥奖励?”

卫觐泽上前扶住李教授,缓缓说:“我想结婚。”

研究室瞬间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林清雅脸上。

有人追问:“卫组你有对象了?是谁呀?”

林清雅顶着众人的目光,微笑着说:“我也想结婚了。”

她和卫觐泽对视一眼。

卫觐泽率先笑起来,牵住林清雅的手,说:“等我和林同志结婚那天,给大家发喜糖。”

片刻后,研究室的欢呼声响彻走廊。

很快,林清雅和卫觐泽的婚事传遍了研究所,到处都是恭喜的声音。

卫觐泽开心极了,不管谁和他说恭喜,他都能聊上半天,就想听人家夸他们百年好合。

林清雅哭笑不得,拉着他说:“不是说伯父伯母在家等着吗?还不快点回去。”

林清雅既紧张又期待。她只见过卫觐泽父母一面,印象里他们温和有礼,但不知道他们是否满意自己。

见她紧张,卫觐泽握紧她的手慰:“别紧张啦,放轻松。”

他思索片刻,认真解释:“我爸妈不太会做饭,这会儿回去也没饭吃。”

“所以呀,咱们不用急着回去。其实我爸妈还盼着咱们晚点回去呢。”

林清雅有些惊讶,赶忙说道:“我会做饭……”

话没说完,就被卫觐泽打断。

卫觐泽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满眼不赞同地看着林清雅。

“爸妈给你做饭,那是他们的心意。平常研究所都有三餐供应,不用你动手。”

“你要是去帮忙,爸妈会不高兴的,说不定还得骂我不疼媳妇呢。”

见卫觐泽一脸正经,林清雅只好点头。

两人慢悠悠地往家走。

一路上,他们牵着手。卫觐泽逢人就宣布:“我要结婚啦!”

他还特意绕路去供销社买了奶糖,见人就发。

然后一脸矜持地听着别人夸他们郎才女貌。

林清雅看着两人越走越慢,再看看警卫员憋笑的眼神,暗自叹了口气。

算了,他这么高兴,就随他吧。就这一次。

逢春花得知林清雅要结婚,凑到她身边,挤眉弄眼地说:“清雅姐,以后你就是我嫂子啦!”

林清雅淡定地应了一声,毫无羞涩之态。

逢春花见她如此坦荡,便收起调侃的心思。

接着又说:“清雅姐,你这边没娘家,要不就在我们家出嫁吧?”

逢春花知道林清雅家里的情况,觉得她父母不是好人,所以干脆不提。

她心想,清雅姐这么好,她父母却不珍惜,别让他们来添堵了。

于是,她极力邀请林清雅在自家出嫁。

林清雅摇摇头:“老师说要认我做干女儿。”

林清雅到现在都觉得像做梦一样。

她没想到李教授会提这个要求。虽说教授夫妻没孩子,但学生众多,也没见他们认过子女。

她真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再拥有一个家吗?

李教授的妻子帮林清雅整理麻花辫,拿着橡皮筋比划着,琢磨怎么盘更好看。

李教授坐在旁边看报,听到林清雅的自我怀疑,卷着报纸轻轻敲了下她脑袋。

“别瞎想,你又聪明又优秀,你师母就想有个女儿。”

教授夫妻的学生大多是小伙子,女学生也都过得不错,就林清雅让人操心。

他们怕林清雅娘家不给力,被卫家人看轻,才商量着收她做干女儿。

“以后那小子要是欺负你,老师给你撑腰。”李教授看着门口的卫觐泽,哼了一声。

卫觐泽被老师“骂”了,却露出笑容。

他很乐意看到林清雅被大家呵护。

林清雅即将结婚,顾世爻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

经过专人精心的调理与休养,他总算能够借助轮椅下床活动了。

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已不适合再前往一线执行危险任务。组织上决定帮他安排转业。

他的户籍在京市,所以只能转回京市。

顾世爻坚决不肯。

战友们纷纷劝他:“转业后的工作可比现在轻松多了。凭你的文化水平和功绩,以后还有晋升的机会,为啥不去呢?”

顾世爻只是固执地摇着头。

战友们劝了很久都没效果,有个战友狠了狠心说:“你不会还惦记着林同志吧?人家都要结婚了,你再这么惦记可就犯思想错误了!”

顾世爻浑身猛地一颤,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清雅要结婚了?!”

这不可能!

他本能地想开口否认,可看到战友那满是不赞同的眼神。

顾世爻这才意识到,战友不会拿这种事骗他。

但清雅怎么会和别的男人结婚呢?

“世爻,世爻?你别冲动啊!”

战友见他像是遭受了巨大打击,痛苦到甚至感觉不到痛,伸手去抓自己的胸口,抓得鲜血淋漓,吓了一跳。

正吵闹着,门外护士敲了敲门说:“顾世爻,有你的电话。”

病房里几近疯狂的顾世爻瞬间停了下来。

是林父林母打来的电话。

林母在电话那头说道:“世爻啊,清雅给我们打钱了,她是不是知道我们生病了?清雅在关心我们,对不对?”

在林母面前,顾世爻沉稳又安静。

他想起上次见面时,林清雅说会请人给林父林母治疗,沉默了一会儿,应了一声。

果然,林母马上追问:“那清雅什么时候回来?我……我想见清雅。”

顾世爻沉默不语。

林母立刻嚎啕大哭起来:“清雅啊,我想要我的女儿!”

林父的声音也从话筒里传了过来,同样在嚎哭。

顾世爻闭上了干涩的双眼。

因为看出了清雅的抗拒,他没告诉林父林母清雅现在在南市。

可是……一想到林清雅就要结婚,他就无法冷静下来。

等林父林母的哭声稍微停了停,他终于说道:“清雅现在在南市。”

“可是爸妈,我找到她太晚了,清雅说不愿意原谅我们,不想见我们。”

顾世爻说完,静静地等着林父林母的反应。

他以为林父林母会马上让他过去接他们,催着他带他们去见清雅。

然而,长久的沉默之后,林母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说:“清雅会回来的。”

林父林母坐在家里的沙发上,默默地流着眼泪。

一个手里拿着老旧的闹钟,另一个摩挲着坏了的怀表,这都是他们在废品回收站翻了大半年才找到的,是林清雅离开京市前扔掉的东西。

因为林清雅的要求,国家专门派人照顾他们疗养,其实两人的身体很健康。

但林父林母的眼神一个比一个黯淡,脸色蜡黄。

林父摸着那个玻璃镜都没了的怀表,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面的灰尘。

喃喃自语道:“清雅小时候我送她的表还在这儿呢,表修好了,清雅一定会回家的。”

旁边的林母附和着:“对对对!”

他们会守在清雅的家里,等着清雅回来。

等着清雅愿意回来。

电话挂断后,顾世爻听到了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喜庆乐声。

林清雅的婚礼定在了9月中旬。

那时秋高气爽,并不寒冷。

逢春花帮她穿上新娘服,戴上首饰。

一边说道:“这金链子都是你未来婆婆,我舅妈给你准备的。有不少是当年她出嫁时的嫁妆,偷偷攒下来的呢。”

“舅妈说了,她这大半辈子跟舅舅过得幸福美满,这些都沾了吉兆,你可不许取下来还回去!”

卫母都这么说了,林清雅想推拒都没办法伸手。

结婚的时候,谁不希望家庭美满呢?她以前跟着顾世爻,从没讲究过这些,林父林母也不帮忙张罗,她根本不懂这些规矩。

只能卫父卫母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打扮得漂漂亮亮出了门,卫觐泽已经等在门口。

因为太开心了,这个男人几乎把全城都转了一遍,一路发着喜糖,引得一群小孩子追在身后喊着“恭喜”。

柔和的日光洒在老城区的街巷上,树影摇曳,微风轻轻吹来。

卫家张灯结彩从下车迈进家门,每一位亲戚都会热情地送上一句吉祥话,真诚地祝愿这对新人夫妻和美。

林清雅看着那一张张或陌生或熟悉的笑脸,耳边满是喜庆的祝福。

“这氛围,真热闹,真好。”她轻声感叹。

说着,她的眼眶蓦地红了,紧紧地握住了卫觐泽的手。

卫觐泽立刻转过头,满脸关切:“清雅,你怎么哭啦?”

林清雅声音低低地对他说:“谢谢你,把一切都安排得这么好。”

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卫觐泽的用心。

在她心里,再风光的婚礼,都比不上家人这一句句温暖的祝福。

“我真的相信,我握住幸福了。”她靠在卫觐泽肩头,喃喃道。

……

喜庆热闹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即便顾世爻不在附近,也能知晓这里的欢腾。

他一路循着热闹声,来到了卫家门前。正好看到林清雅对着卫觐泽灿烂微笑。

尽管周围人声嘈杂,顾世爻还是清晰地听到了林清雅的笑声。

“她从来没这么开心地笑过。”顾世爻心中一阵刺痛。

他想起林清雅第一次嫁给他时,也是这般微笑着,仿佛把一生都交托给了他。那时,他暗暗发誓,要一辈子对清雅好。

可如今,他食言了。

顾世爻双目充血,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那对新人走进门,宛如一座凝固的雕像。

婚宴上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仿佛要把这矮墙都掀翻,像是在他耳边不停地唱着百年好合。

天光慢慢黯淡下来,从白天到黄昏,又从黄昏到月上中天,深夜过去,黎明将至。

邻居家的大公鸡开始报晓,顾世爻才像从噩梦中惊醒。

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世爻,林同志都结婚了,咱们走吧。”和他约好今天离开的战友终于忍不住催促。

战友推着他的轮椅,想带他离开南市。

因为他之前发过疯,战友小心翼翼的,生怕他再犯病。

然而,顾世爻很平静。

许是精神和身体都太过疲惫,当他再也看不到卫家家门时,便沉沉睡去。

梦里,他见到了十八岁的林清雅,穿着他们结婚时那件漂亮的红裙,笑着朝他奔来。

顾世爻下意识伸手想抱住她,林清雅却错开了身。

他眼睁睁看着她扑进了别人的怀抱,幸福洋溢。

梦中的顾世爻身体一震,近乎绝望地呢喃:“清雅,不……”

他最怕失去林清雅。

可他已经失去了。

泪水混着嘴角的血一起流下,污浊不堪,却无人在意。

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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