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随军资格给了恒逸，我会随他一起去渝市，我给你也买了票，你别闹”我的心沉入深渊，苦笑自语：不用了吧，反正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我也要走了
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1章 1976年，是我落入这本年代文世界的第五个年头。 女配段檀羽的命运已被扭转，她的生命不会再走向终结，任务已然完成。 【恭喜宿主，目标人物段檀羽已脱离死亡轨迹，结局改写成功。可选择继续停留或即刻离开。】 脑海中响起系统清冷的声音，我没有迟疑：【我要离开。】 我名为路期许，原是1949年新中国初建时期的一名金融工作者，因一场意外穿越至此。 这五年间，除了执行系统赋予的任务， 我一直铭记着那个百废待兴的年代，等待我回归投身建设。 【七日后，时空通道开启，宿...
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1章
1976年，是我落入这本年代文世界的第五个年头。
女配段檀羽的命运已被扭转，她的生命不会再走向终结，任务已然完成。
【恭喜宿主，目标人物段檀羽已脱离死亡轨迹，结局改写成功。可选择继续停留或即刻离开。】
脑海中响起系统清冷的声音，我没有迟疑：【我要离开。】
我名为路期许，原是1949年新中国初建时期的一名金融工作者，因一场意外穿越至此。
这五年间，除了执行系统赋予的任务，
我一直铭记着那个百废待兴的年代，等待我回归投身建设。
【七日后，时空通道开启，宿主即可返回原世界。】
系统话音落下便陷入沉寂，我也默然无语，静静躺在床铺上。
明明归期在望，心却如铅块般沉重，毫无欢欣之意。
此时，窗外传来喧闹的人声，穿透了斑驳的红漆木窗。
“热烈祝贺第九届军校学员圆满完成学业！”
段檀羽正是这一届的毕业生。
如今她刚毕业，便已晋升为京师一营的女营长……
然而街道上的欢呼渐渐远去，段檀羽才终于归来。
她身着合体的深绿色军装，胸前别着一朵醒目的大红花：“我回来了。”
我想回应，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段檀羽放下手中的毕业证书，转身又要出门：“我今晚有聚餐，不回来吃饭了，你不用等我。”
我从她语气中听出了疏离与冷漠，勉强挤出沙哑的一句：“好，路上小心……”
望着那扇被用力关上的房门，记忆悄然浮现。
按照原书剧情，段檀羽会在孤立无援之际邂逅男主江恒逸，情愫暗生，最终为救他而死。
我的使命，便是打破这一悲剧结局。
可即便如此，段檀羽仍在军校初见江恒逸时，便已心动不已。
“阿许，今天我遇见一个人，挺出色的。”提起江恒逸的名字，段檀羽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我的心却骤然下沉，“哦？该不会动心了吧。”
当时我正忙着做饭，用轻笑掩饰内心的不安。
段檀羽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别乱讲，传出去对他名声不好。”
我太了解她——在她自己还未察觉之前，我就已明白。
原来无论我如何干预命运轨迹，段檀羽依旧会爱上江恒逸。
意识模糊中，我昏睡过去。
直到第二天清晨，段檀羽才回到家中。
进门时，她无视我苍白的脸色和疲惫的眼神，冷冷宣布：“我不留在北京了，我要跟恒逸去渝市。”
渝市，那是江恒逸的老家，一座偏远的小城。
我费力睁开双眼，试图看清她深棕色眼眸背后的执念：“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不是一直想留在首都，让父亲对你刮目相看？”
“就算在渝市从零开始，我也能闯出一片天地！”段檀羽语气坚定，“况且，恒逸一个人在那里，我不放心。”
又是江恒逸。
我闭上眼，满心疲倦。比起她自己，我更在乎她的前途。
为了阻止她的死亡，我陪她走过了整整五年。
当她被段家排挤、遭受欺凌、心灰意冷之时，是我抢在男主出现前将她带回身边。
我鼓励她报考军校，在备考的日子里，衣食住行全由我一人承担。
狭小的屋子里，一张低矮的木床，几件破旧家具，构成了我和段檀羽共同的家。
她或许早已忘记那个寒冬，我为了凑齐她的学费，在高档饭店连续洗了两个月的碗碟。
此刻，我凝视着她决绝的神情，心中交织着失落与痛楚：“所以你决定了，一定要去渝市？”
段檀羽轻轻点头，转身离去，脚步毫不迟疑。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的心一点点沉入深渊，苦笑自语：“反正我也要走了，随她去吧。”
任务已完成，理应感到解脱，可胸口却像压着巨石，闷痛难忍，呼吸都变得艰难。
我挣扎着起身，在屋里翻找良久，终于找到退烧药安乃近吞下，又随便煮了一碗清汤面充饥。
那一夜，段檀羽果然没有回来。
次日清晨她才返家，手里提着一个纸袋。
看到我还躺在床上，她微微一怔：“你今天没去银行上班？”
我曾从最基层的柜员做起，一步步重新站上了熟悉的岗位。
这些年我也积累了大量新知识，回到1949年后，定要全力以赴参与国家脱贫攻坚事业！
“辞职了。”我淡淡回答。
距离离开只剩七天，工作与否已无关紧要。
段檀羽神色微动，略显局促地递过纸袋：“……这个月你领了多少工资？”
我疑惑接过：“五十块，全给你了，怎么了？”
“毕业了要给老师同学准备礼物……”她欲言又止。
我懂了，可懂得又能如何？现在的我再也无力支撑她的开销：“我没钱。”
这是我第一次拒绝她。
她愣住片刻，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阿许，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帮恒逸争取随军资格的事？”
说着，她从军装口袋掏出一张火车票，轻轻放在桌上：“我从没想过把你一个人留在北京。这是给你买的票，跟我一起去渝市吧。”
我的心猛然颤动，眼眶泛红，却硬生生移开了视线。
“不了。”
第2章
段檀羽眼中的惊异愈发明显，她轻轻抿了抿嘴唇，带着困惑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反而冷静下来，语气平静地反问：“随行军属名额只有一个，我又该以什么身份同行？还是别给你添麻烦了。”
段檀羽秀眉微蹙，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绷紧：“你是在为江恒逸吃醋。”
她的语调笃定，仿佛已经说服了自己，坚信我不会真的离开她：“去渝州的车六天后中午出发，你要不来，我可不会再等下一班。”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走进房间，只留下我一人站在原地，手中攥着纸袋的力道不由加重。
纸袋边缘硌得掌心发疼，我才低头看去——是糖霜山楂。
那是江恒逸最爱吃的零嘴。
刹那间，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晚的画面：段檀羽和江恒逸究竟待了多久？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拯救段檀羽曾是我的第一项任务，在系统消失的那五年里，我唯一的攻略方式，就是毫无保留地交付真心。
那时我还不到三十岁，孤身一人漂在北京，人生地不熟，不知碰了多少钉子，才勉强在银行谋到金融顾问的职位。
可那些年流过的泪、受过的伤，都不及此刻段檀羽一句话带来的冰冷与刺痛。
正当思绪纷乱之际，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只剩六天就要离开了，想好要带些什么回去吗？】
我急忙追问：【只要是东西都可以带吗？我需要好好想想。】
【没错，在离开前把物品准备好，逾期不候。】系统随即沉寂无声。
究竟该带走什么，我必须慎重考虑。
我把那袋糖霜山楂搁在一旁，像往常一样开始准备晚饭。
从前，段檀羽总会站在我身边搭把手，饭后也从不让我独自洗碗。
“等以后日子宽裕了，我就雇人帮忙，你就再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那是她落魄时对我许下的承诺。
可如今，当我早已熟练操持家务，她却再也没提过类似的话。
我做好两菜一汤端上桌，段檀羽已在桌旁坐下，但她吃得心神不定，几次欲言又止，目光触及我时又悄然闭嘴。
即便她不说出口，我也清楚，她心里惦记的是江恒逸。
自从江恒逸说他住处存在危险，段檀羽便日日前往探望。
她的原话是：“白顺胡同人员复杂，恒逸一个人住那儿太不安全。”
她还强调：“阿许，我只是在他门口守着，从不进去。”
可这样的夜晚守候，她已坚持一个多月，无论风雨从未中断。
她似乎从未想过，我在家中同样孤独一人。
明明这顿饭好不容易有了点肉味，却因她反复迟疑的态度，让我难以下咽。
我放下筷子，语气略显生硬：“你想去见江恒逸就去吧，不用斟酌怎么跟我开口。”
按照原本小说的情节，江恒逸最终会选择女主作为归宿。
但眼下剧情已然偏移，或许他会选择那个始终守护他的段檀羽。
若换作从前，我根本不敢深想，内心只会被剧烈的痛楚淹没。
但现在，我终于释怀了，决定放手。
即便心中仍有隐隐钝痛，可我已经学会习惯，并选择忽略。
“你……”段檀羽喉头滚动，话未出口，就被我果断的回应堵了回去。
“早点去吧，天黑路不好走。”我起身替她取来外套，“夜里凉，别着了寒。”
她眼中掠过一丝动容，接过衣服时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今晚我一定回来，你等我。”
这样的誓言，我听过太多次，也被辜负太多回。
久而久之，早已不再当真。我淡淡抽回手，语气疏离：“夜太深了，就在他那儿留宿也无妨。”
第3章
段檀羽脸上的神情忽然凝固了，“你是不是又在恼我？”
我轻轻蹙眉：“没有的事，去吧，不然他一个人会不安的。”
我强行压抑住心底翻腾的情绪，目送段檀羽离开。
生气？那种情绪早已从我的字典里消失。
当初她第一次提起要去江恒逸家时，我就如临大敌，拼尽全力阻止，甚至低声下气地哀求她，求她别去。
可段檀羽依旧义无反顾地踏出了那一步。
她从未真正想过我的处境，在被我照顾的这些年里，她已习惯性地忽略我的存在。
在我的人生中，我从来不是她的考量之一。
五年的倾尽所有，终究抵不过江恒逸一句“我害怕”。
望着空寂冷清的屋子，我苦笑了一下。自从江恒逸出现后，段檀羽回家的次数便日渐稀少。
起初我还以为是军校训练繁重所致。
直到那天我下班路过银行外的商业街，亲眼看见段檀羽陪在江恒逸身边，走进百货大楼。
江恒逸正试戴一块精致的手表。
银白色的表盘在他腕间折射出刺目的光。
“檀羽，这块表衬我吗？”
“很配，特别适合你。”段檀羽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的手腕，随即对售货员说，“就选这个。”
她连价格都未问，便将那块表送给了江恒逸。
而我只能默默站在橱窗外，心口泛起阵阵苦涩。
我的手也曾像江恒逸那样修长白皙，可为了谋生，我在餐馆刷过碗碟，在银行做过清洁工。
如今日日为段檀羽操持家务，双手早已粗糙不堪。
相识五年，段檀羽似乎从未主动送过我任何礼物。
因为她确实不宽裕。
而我也早已习惯了把她置于一切之前。
她要考军校，体能必须达标，我特意去菜市场买了鸡蛋。
自己一颗也没舍得吃，全留给了她。
就连省吃俭用攒下的布票，我也尽数拿去为她缝制各式衣裳。
那时的我是快乐的，心里眼里全都是段檀羽。
而现在，她却拿着我辛苦打工挣来的钱，为江恒逸购置礼物。
我曾争执过，也崩溃痛哭过，却无法扭转段檀羽的心逐渐向江恒逸倾斜。
后来，我也放弃了挣扎。
那一晚，段檀羽果然没有归来，我反而睡得格外安稳。
没有工作在身，我不必早起，也不用准备早餐，一直酣睡到自然醒才懒懒起身。
中午十二点整，系统再次响起提示音：【还有五天时间。】
然而当天下午，段檀羽突然回来了。
她一进门便厉声质问我：“路期许，是不是你在军校到处散播我们结婚的消息？”
我怔然回望：“你说什么？”
“现在整个军校都在传你是我的丈夫！现在人人都说，是恒逸插足了我们的关系？”
段檀羽语气急促，显然是江恒逸已在她面前抱怨过。
她根本没意识到，这样的怀疑对我而言是多么残忍。
我已经懒得解释，只是冷冷地讥讽道：“难道不是吗？”
两人同居五年走到今天这步，江恒逸真的毫无责任？
段檀羽眼中顿时浮现出失望之色，她低下头，眼神仿佛穿透了我。
“我真没想到，你竟能做出这种事。”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像是做出了某种决断：“以前的一切就算我欠你的，你列个清单，等到了渝市，我会一次性还清。”
“至于我们的婚姻……”她顿了顿，“本来就是句玩笑话，自然作废。”
第4章
我的心在她话语落下的瞬间碎成齑粉。
是啊，连这仅存的婚姻名义也是虚假的，段檀羽说要嫁给我，不过是随口一提，无凭无据，没有证书，也没有仪式。
我仍清晰记得，三年前，在渝市那间狭小破旧的屋子里，段檀羽握着一条银质情侣项链，轻声问我：“我们结婚好不好？”
那天夜里，她信誓旦旦地说要为我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要挑最漂亮的戒指戴上我的手指。
还说我是她此生唯一的挚爱。
那一晚，我笑着流泪，哭着微笑。从1949年穿越至此，我不懂什么策略与权谋，只知倾尽所有去付出，用真心换取真心。
幸运的是，我似乎真的换来了回应。
那时我就暗下决心，等任务结束，一定要带段檀羽一起离开这个时代。
可如今才明白，那一切不过是个玩笑……
我呆望着段檀羽，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段檀羽迎上我泛红的眼眸，心头猛地一缩。
她急忙道歉：“阿许，对不起，我刚才话说得太重了。”
“但为了恒逸的声誉，以后若有人问起你，你就说是我的远房表哥。”
她的歉意，竟仍是出于对江恒逸的顾虑。
原来，放下一段感情，真的只需要一瞬间。
我把泪水强行咽回眼底，扯出一抹释然的笑容，轻轻点头，“好，我明白了。”
段檀羽朝我走近一步，抬手似要替我拭去眼角的湿润，却在半空中迟疑地停住。
“你能想通就好，我先走了。”
她转身离去，背影透着难以掩饰的轻松：“你还想要什么吗？我回来时可以带给你。”
我的视线仍有些模糊，“书吧，一些关于金融方面的书。”
“好。”段檀羽未再多问，便离开了这个称不上归宿的居所。
也难怪。
这低矮阴暗的小屋，木床矮小，家具残破不堪。
或许段檀羽从未将这里视为家。
她大概早已忘记那个寒冬，我为了凑齐她的学费，在高档餐厅连续洗了两个月的碗碟。
也忘了她曾心疼地捧着我冻得发紫的手指，含泪许诺：“等我军校毕业，我们就结婚。”
人心难测，承诺亦如浮云。
我不会再为段檀羽心痛了。
第二天，我整理好情绪，洗了把冷水脸便出了门。
其实我还有些积蓄，原打算留作段檀羽日后的生活开销。
现在看来已无必要，不如购置些实用之物带回1949年。
我直奔种子商店，准备买些杂交水稻的种子带回过去。
当我仔细挑选完毕走出店铺时，恰好撞见胡同深处几个惯常滋事的地痞流氓。
我本能地后退一步，随即鼓起勇气走上前，熟练地唤了一声“杨哥”，从衣兜掏出一块钱递过去。
尽管段檀羽在军校就读，但她多数时间都守在江恒逸身边。
我只能靠向这条胡同的“头目”杨哥缴纳费用，以求安稳度日。
杨哥把钱塞进口袋，笑嘻嘻打量我：“小伙子，这几年过去了，你那位读军校的女人还没带你过上好日子？”
他接着调侃道：“还不如跟我学学，收点保护费，也不至于过得这么寒酸。”
我连连后退，勉强挤出笑容推辞：“不了杨哥，我过几天就要搬走了，这些年多谢您的关照。”
杨哥眉头一扬，顿时来了兴致：“所以你们家真要搬回渝市那个山沟？这消息是真的？”
原来段檀羽即将返回渝市的事……早就传遍了邻里。
我攥紧手中的袋子，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笑意：“不是的，我家也在北京。”
只是，不在这个时代的北京罢了。
话音刚落，我正欲再掏出一块钱脱身，身后忽然传来段檀羽低沉沙哑的声音：“阿许，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你的家在北京？”
第5章
我身体骤然一僵，眼睁睁看着杨哥带来的那群地痞流氓，转瞬间四散奔逃，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她的出现，足以让这些混混闻风丧胆……
可在这片街区住了整整三年，段檀羽却从未主动为我挡过一次麻烦。
心潮翻涌之际，她已走到我面前，眉眼间满是担忧。
“阿许，你没事吧。”
我低垂着眼，轻轻摇头：“我没事儿。”
“这种事怎么不早告诉我？”段檀羽语气里透着压抑的怒意。
我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她：“我该什么时候说？你除了上课就是围着江恒逸转，我上哪儿找你说去？”
被戳中心事，段檀羽眼神闪躲，立刻换了话题。
“如果今天我不来，你会怎么样？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她语速急促，仿佛真心为我揪心。
可我心里只觉得讽刺：“这几年我一直这么过来的，我又不像你的江恒逸那样金贵。”
提到江恒逸，段檀羽脸色几度变化：“你冲他发什么脾气？他什么都没做错，现在孤身一人，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一点？”
“他不是还有你吗？”我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她的神情，转身就走。
段檀羽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以为她会就此离去，没想到她竟追了上来，“我是特意来陪你逛街的。”
陪我？
刚从1949年穿越到这个时代时，才是我最需要她的时刻——租房、找工作、适应陌生环境。
可她说自己刚考上军校，实在抽不开身。
结果第二天，她就在江恒逸军校附近租下最贵的房子，房租还全是她出的……
而如今，我已经不再需要她的陪伴了。
“嗯。”我敷衍地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我们好久没像这样一起出门了。”段檀羽嘴角带着浅笑，目光落在我身上，也多了几分温柔。
确实很久了。
上一次我和她并肩走在街上，还是三年前在渝市。
那时江恒逸还未出现，她会在下班后陪我散步，冬天替我抹雪花膏，清晨为我煮一碗热腾腾的面。
那些温情是真的，回忆也真实存在。
只是时过境迁，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我抿了抿嘴，正犹豫要不要干脆跟她道个别。
江恒逸却突然闯入我们的视线。
他一脸震惊，嘴唇紧抿，目光在我和段檀羽之间来回扫视，随即黯然转身离开。
“恒逸！”段檀羽刚要追上去，又硬生生停下脚步，迟疑地看着我，“阿许……”
“去吧，我自己能行。”我笑着说道，显得大度。
“等下次有空，我再来陪你。”她临走时回头许诺。
我点头微笑，心里却毫不在意。
我比谁都清楚，根本不会有下一次了。
这时，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倒计时三天。】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望着段檀羽远去的背影，轻声呢喃：“再过三天，就永远不见了，段檀羽。”
待风卷走了这句话，我提着杂交水稻的种子，转身回了家。
推开小屋的门，我看见段檀羽的行李已经收拾妥当。
她的急切，处处可见……
我收回目光，也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可翻了一圈才发现，我几乎一无所有——穿了多年的旧衣，没有一件首饰。
除了那包杂交水稻的种子，再没有什么值得带走。
心情烦躁间，我不小心碰倒了段檀羽的皮箱，一张照片从衣物缝隙中滑了出来。
我捡起一看，是江恒逸和段檀羽的合影。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我竟然毫无印象。
照片背面有字迹的凹痕，我翻过来，看见了段檀羽清秀的笔迹：
“你不要我，也有人喜欢我。”
落款日期，正是三年前——她向我求婚的那天。
第6章
我盯着那行字，久久无法回神，连指尖都泛起一阵冰凉的苍白。
原来我和她的感情，不过是她与江恒逸赌气时随手抓来的替代品。
如今江恒逸归来，一切自然烟消云散。
我像个可笑的过客，被随意召唤，又被轻易遣散。
我把照片轻轻放回原处，坐在木凳上怔然良久。
曾想等段檀羽回来质问一句：“这么久，真的没有一点真心吗？”
可思虑再三，终究还是作罢。
问了又如何？答案早已写在结局里，而我也即将远行。
夜色初临，段檀羽推门而入，手中握着一束略显萎靡的花。
那时我正低头核对着清单，确认最后几样物品，全然未察觉她已站到身旁。
“阿许。”她蹙眉唤我。
我不愿回应，假装未曾听见。
“路期许！”她提高了声音。
“什么事？”我这才抬眼，语气透着冷淡。
“你在忙什么？叫你好几次都没反应。”她再次将那束失了生气的花递向我。
我看了一眼那枯黄边缘的花瓣，最终仍接了过来。
只因这半死不活的模样，恰如我此刻的心境。
见我沉默，段檀羽以为我是动容得说不出话，便像从前那样轻声安抚：“阿许，别再计较了，到了渝市我们重新开始，日子会比在北京好得多。”
“嗯。”我应了一声。本想追问，“这个‘我们’，是否也包括江恒逸？”
但话到唇边，又被我咽下——反正我不会踏上那座城市。
那束花被我随手扔进墙角，随后便爬上床躺下。
段檀羽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我早已习惯性地选择忽略……
次日清晨，我醒来时，她已不在屋中。
系统毫无温度的声音再度响起，【还有二天。】
我继续按清单采买，几乎耗尽了账户里最后一笔存款。
路期许此生最后一件要置办的东西，是一条项链。
父母早逝，是姥姥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而她唯一念叨过的，便是母亲当年留下的那条素链。
姥姥反复描述过它的样式，于是我决定离开那天，去金银铺定制了一模一样的款式。
今日要去结清尾款，并取回成品。
却不料，狭路相逢。
刚踏进店铺，便撞见江恒逸与段檀羽并肩而立。
江恒逸手中拿着的，正是我为姥姥定做的那条银链。
他一边将项链挂在自己颈间比对，一边笑着对段檀羽说：“檀羽，这条配你上次送我的手表，正好成套。”
段檀羽站在一侧，目光柔软似水，“你戴什么都好看。”
“真的？不过看这工艺，价格恐怕不低。”江恒逸摩挲着项链光滑的表面，丝毫没有归还之意。
旁边一名店员凑上前，满脸堆笑地恭维道：“这位同志对先生真是体贴，这可是新到的款式，全店仅此一条。”
江恒逸意味深长地望了段檀羽一眼。
段檀羽并未否认，嘴角浮起一抹浅笑，耳尖微微泛红。
两人之间情意暗涌，直到段檀羽无意间撞进我平静无波的眼底。
四目相对刹那，她的神情骤然凝固。
第7章
我沉默地注视着他们，没有开口。
段檀羽神色微变，声音里透出一丝不安：“阿许……”
可那片刻的迟疑很快消散，转而化为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没有回应她，而是将目光投向江恒逸，平静地伸出手：“抱歉，这条项链是我定制的。”
一旁拿着托盘的店员也立刻补充道：“领队，确实是路先生下的定制单……”
江恒逸脸上浮现出惋惜之色，“这链子戴在我身上真的很合适。”
他低垂着眼，语气故作大度，“不过既然是别人的心意之作，我也不该强取。”
说着便作势要把项链放回盒中。
段檀羽却一把接过项链，转身看向我：“阿许，这条你让给恒逸吧，我另外给你挑一条新的。”
江恒逸嘴上说着体贴的话，眼神却带着挑衅：“还是别了，别让这位先生心里不痛快。”
段檀羽反而更加坚持：“没关系，阿许，你就把这个给恒逸。”
我面无波澜地摇头，这是为姥姥准备的礼物，不能交给任何人。
段檀羽不耐烦地轻哼一声：“别这么较真，你想买什么我都陪你。”
她语气随意，早已忘了钱包里的钱是我辛苦打工换来的。
“这是我专属的定制款，不转让。”我的语气坚定不容商量。
段檀羽面子挂不住，脱口而出：
“你非要和恒逸争个高低吗？”
“你戴上根本不合适！”
店内瞬间陷入寂静，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陈旧的衣服，还有那双因劳作而粗糙的手。
这些曾是为她付出的印记，如今却成了她刺向我的刀锋。
我的心猛地揪紧，为这五年来的所有牺牲泛起酸楚。
可越是心痛，我越不肯退让半步。
“这是我的定制物品，请帮忙打包。”我压抑住眼底的湿润，对店员说道。
等包装完毕，我转身准备离开。
直到我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门口，段檀羽才猛然醒悟，急忙追上来：“阿许……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恒逸连忙拉住她：“檀羽，我不用了，我们走吧。”
这一次，段檀羽却没有如往常般顺从，即便江恒逸反复呼唤，她也没有回头。
她的视线牢牢锁在我的背影上，眼看我就要走出视线，她竟用力甩开江恒逸，急匆匆追了过来。
一路上，她几次试图靠近说话，我都冷淡地拉开距离。
最终，她忍无可忍，终于开口解释：“今天是我陪恒逸来的，你别胡思乱想。”
“我明白，我理解你。”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彻底隔绝了她所有情绪的传递。
反正只剩一天半了，我已经不想再与段檀羽纠缠这些琐事。
哪怕她从此住在江恒逸家不再回来，我也不会再多说一句话。
但段檀羽终究还是留在了家里，数次欲言又止，神情复杂。
夜深后，她又一次想和我说话，我打着哈欠打断：“太晚了，我要休息了，有事明天再说。”
到了第二天，我特意早起出门，在她醒来前把剩下的东西全部买齐带回。
我有意避开了每一次可能的对话机会。
直到即将启程的当天，我才真正安心待在家中，整理好行李后为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我几乎忘记了——
今天，也正是段檀羽带江恒逸前往渝市的日子。
第8章
我刻意避开段檀羽与江恒逸的存在，准备独自享用这顿饭，然而段檀羽却回来了。
她破天荒地没有先去找江恒逸，而是盯着桌上孤零零的一副碗筷，语气里透着不解：“阿许……你怎么没给我留饭？”
“你太久没在家吃饭了，我早就习惯了不为你准备。”路期许一边说着，一边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嘴里。
我没有半点起身替她拿餐具的念头。
段檀羽只好自己走进厨房取来碗筷，坐到了我身旁的位置。
“阿许，我记得你以前是不吃肉的。”察觉气氛有些僵硬，段檀羽望着满桌荤腥，试图用这句话打破沉默。
提到这个，我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
“那是骗你的。我说自己不爱吃肉，只是为了让你多吃点，心里少些负担。”我轻描淡写地道出真相。
我怎会不喜欢肉？只是为了让段檀羽摄取足够的营养，才把所有肉类都让给了她。
只有她信了我那拙劣的谎言，就像我一次又一次，傻傻相信她那些站不住脚的理由一样。
段檀羽眼神泛起心疼，连忙夹了一块肉放进我的碗里，“以前是我太粗心了，对不起。等到了渝市，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系统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倒计时二小时，宿主即将启程返回】。
我怔了一下，随即扬起一个释然的笑容，“好。”
段檀羽放下筷子，伸手握住路期许的手，目光温柔得仿佛盛满了未来的期许：“阿许，我一会儿就要走了，我在渝市等你。”
“现在已经十点了，你得赶紧出发去火车站，别耽误了车次。”
“好。”我笑着点头，嘴上应和着，心里却在推促她快些离开，“你快去吧，别让江恒逸久等。”
可她突然转身紧紧抱住了我，像是要把某种虚幻的温情刻进骨子里，“阿许，等到了渝市，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我依旧笑着点头——这是她不知第几次许下的诺言了。
过去的承诺从未兑现，将来的也不会实现。
我不愿在离别之际掀起波澜。
就这样悄然开始，也悄然结束吧。
这五年的光阴，如同一场漫长的梦，体面收场便已足够。
“好。”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听我答应，段檀羽的情绪明显明亮了几分。
我又拍了拍她的手背，顺手拂去落在她肩头的一缕尘絮：“走吧，再不走真要错过火车了。”
她再次用力抱了我一下，仿佛唯有如此才能稍稍安抚内心的不安。
临走时，她频频回首，满是不舍。
我不懂她究竟在留恋什么，是因为爱吗？
可若她真的爱我，又怎会看不见我的付出，任由我掏空积蓄供养江恒逸？
若她真的爱我，又怎能在我和江恒逸之间反复摇摆，最终一次次倒向他？
或许她口中的爱，不过源于我对她无底线的好罢了……
我笑着朝她挥手告别。
系统的声音准时传来：【进入倒计时三十秒】
【时空通道已开启，请宿主确认携带所需物品】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返程即将启动】
我紧紧搂着那个厚重的皮箱，里面装满了书籍和从各地收集来的特产种子。
在这最后的三十秒里，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我想起初降这个世界时，灰头土脸地摔落在段家附近的荒地。
想起我狼狈不堪地出现在段檀羽面前，劝她不要放弃希望。
想起刚同住时，她害羞得不敢直视我的模样。
想起我们决定结婚那天，她双手紧攥着我，眼里闪着光。
还有她说过无数次“以后会永远对你好”的样子。
过往一幕幕清晰浮现，我苦笑出声，眼角滑下一滴泪：“段檀羽，后会无期。”
【三、二、一！】
随着系统最后一声提示，我抱着大皮箱，从这间小屋里彻底消失。
原地只留下一张车票——北京开往渝市的火车票，静静躺在桌上。
第9章
段檀羽原本启程前往渝市，可刚行至中途，胸口忽然一阵窒息般的压迫感袭来。
她仿佛在刹那间失去了整个世界。
那股不安如潮水般汹涌而至，不断在她耳边低语：若今日离开北京，便将永远失去路期许。
段檀羽仓促折返，刚到家门口，便目睹了令她震惊的一幕。
她眼睁睁看着路期许在原地凭空消失！
段檀羽近乎疯狂地在原地打转，随后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她失魂落魄地望着自己空荡的双手，似乎还能感受到路期许掌心残留的温热。
“不，阿许，阿许！”她喃喃自语，难以接受现实，挣扎着站起，“阿许一定在等我，他只是在骗我。”
“阿许！你在哪里？”她冲进路期许的房间，只见屋内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张从北京开往渝市的火车票，以及他用过的被褥和衣物。
这时她才察觉，路期许的被褥单薄坚硬，远不如她的柔软温暖。
衣柜中那些旧衣布满补丁，而她竟一直视而不见。
“阿许，是你不要我了吗？”她抱着那堆衣物，低声呢喃。
无人回应。
段檀羽呆坐良久，最终重新铺好床铺，仿佛路期许仍会归来。
她轻声笑着安慰自己：“阿许是回老家探亲了，他会回来的，他爱我，不会丢下我。”
她凝视着餐桌上未吃完的饭菜，坐在路期许常坐的位置。
机械地吞咽着他剩下的面条。
泪水却止不住地滚落。
她的阿许就这样消失了，就像五年前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生命里一样。
他再度凭空离去。
段檀羽全身颤抖，却仍不停下动作——这是路期许为她做的最后一顿饭。
往后，她或许再也尝不到这样的味道。
她不敢深想，只能一遍遍重复：“阿许是去看家人了，他会回来的。”
此时，门外传来敲击声，江恒逸满脸忧虑地走了进来。
他焦急地问：“檀羽，马上就要出发了，你怎么还没动身？”
段檀羽充耳不闻，默默收拾起碗筷。
江恒逸上前拉住她的袖口，神情焦灼：“檀羽，你听见没有？去渝市的火车快开了，我们该走了。”
直到听见“渝市”二字，她才猛然回神：“渝市？阿许不愿去渝市。”
她猛地甩开江恒逸的手，“我不去了。”
“什么？”江恒逸被她推得踉跄后退，几乎站不稳。
更让他震惊的是她的话语：“檀羽？你不去了？”
“对！我要留在北京！”她的目光坚定如铁。
“可你答应过要陪我去渝市祭拜父母，我们从小在那里长大，你说过要带领渝市走向繁荣。”江恒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提起她曾许下的诺言。
段檀羽抿紧嘴唇，“那是你的故乡，不是我的。我和阿许的家在北京。”
“阿许？”江恒逸脸色骤然惨白，连退两步，“他不是你远房表哥吗？”
“他是我的丈夫，我唯一的丈夫。”她陷入回忆，冷眼看向江恒逸，“你走吧，我不会再见你。”
“什么？”江恒逸还未从打击中缓过神来。
段檀羽从未如此决绝地对他说话。
“你也并不需要我，你……”话未说完，便被江恒逸打断。
“可是，檀羽，白顺胡同环境复杂，万一出事……”他望着她，试图让她随自己同行。
段檀羽皱眉道：“既然危险，你就别住那儿了。”
江恒逸瞪大双眼：“你不管我了？你不是说过要陪我一辈子吗？”
段檀羽语气冰冷：“非要我说清楚吗？你跟那位上校到底是什么关系？她频繁进出你的院子。她职位比我还高，有她护着你，你根本不需要我！”
“听我解释，是她纠缠我，我心里只有你啊，就像你心里也……”
“够了！”段檀羽不耐烦地打断。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以后不必再来找我，我也不会再管你。”
“我心里只有路期许一个丈夫！”
第10章
江恒逸带着失落转身离去。
段檀羽缓缓坐回桌边，下意识地轻唤了一声，“阿许！”
回应她的唯有寂静如渊的空荡。
她嘴角牵起一丝苦笑，“阿许，我已经和江恒逸断了来往，你能不能回来？”
死寂无声，仿佛在嘲弄她的痴妄。
段檀羽痛苦地闭上双眼，“阿许，你究竟何时才能归来？我一直在等你。”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站起身，走出了家门。
她前往军校递交申请报告。
“你又不打算去渝市了？当初是你主动提交的调令申请，现在说不去就不去？军令岂是儿戏？”上级怒火中烧，将文件狠狠摔在她身上。
段檀羽低头站着，“对不起，上校，我的丈夫失踪了，我必须去找他，无法赴任渝市。”
“你……”上校手指颤抖地指着她，最终没能说出更多责备的话。
“请批准我的请求。”段檀羽挺直脊背，向长官敬礼，目光坚毅不容动摇。
上校长叹一声，“算了，罢了，人生各有归途。等你找到人再说吧。”
“谢谢上校。”段檀羽接过批示后的文件，离开了军校。
刚踏出军校大门，便看见江恒逸正候在门口。
“檀羽，我就猜你会来这里。”江恒逸眼眶泛红，哽咽着上前想握住她的手。
段檀羽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你怎么在这？”
“大哥是不是负气离家了？都怪我没照顾好他，我陪你一起找吧。”江恒逸语气温柔体贴。
段檀羽这才抬眼望他一眼，冷笑出声，“不用了，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为好。”
话音落下，她径直绕过江恒逸，头也不回地走了。
段檀羽独自走在街头，路边有小贩正在烤红薯。
她忽然想起几年前初到北京、身无分文的日子。
那时路期许卷起袖子，拍着胸口说，“咱们摆摊赚钱。”
段檀羽当时不愿，怕被熟人撞见难堪。
于是路期许便一个人承担下来，每天天未亮就去菜市场扛一大袋新鲜红薯回来。
寒冬腊月里，他在河边一遍遍清洗红薯，把泥沙彻底洗净。
然后推着小车到市中心沿街叫卖。
就这样坚持了一整年。
每次收摊回来，他总会悄悄给她带一个热腾腾的烤红薯。
“给你的，特意留了个最大的，快尝尝甜不甜。”那时，他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
那束光，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黯淡的？
段檀羽无论如何也记不清了。
她从摊主手中买了一个红薯，咬了一口，却全然不是记忆中的味道。
“阿许，这红薯一点也不甜，远不如你烤的好吃。”
热气熏湿了她的眼角。
她猛然想起，路期许曾说过，他的故乡在北京。
于是她开始在整个北京城寻找他的踪影。
她用了整整三年时间，走遍京城每一寸土地。
始终没有发现路期许的任何线索。
段檀羽依旧住在那间老旧的小屋里。
每日睡在路期许的卧室，蜷缩在那张吱呀作响的窄床上。
仿佛只要这样，他就从未离开过。
“阿许，你到底在哪里？”她的声音干涩沙哑，“你真的舍得不要我了吗？”
她早已习惯无人回应，却仍固执地觉得，阿许就在身边。
“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别再不理我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阿许，我再也不会辜负你了，求你带我走，好吗？”
第11章
段檀羽已经许久未曾安然入眠。
梦境中，她不断重演路期许离去的那一幕。
纵然心如刀割，她仍执拗地一遍遍回放，仿佛那是她唯一能触碰他的方式。
她不愿遗忘关于路期许的任何片段，哪怕是最细微的痕迹。
如今支撑她的，唯有与他有关的一切。
他钟爱的事物，他遗留的物件，他曾使用过的每一样东西，都成了段檀羽珍藏的记忆。
她从未踏出过北京一步。
旁人议论纷纷，有人说她疯魔了，也有人说她咎由自取。
段檀羽充耳不闻，只当那些声音从不存在。
只要能让路期许归来，哪怕背负万夫所指，她也甘愿承受。
然而，无人听见她的呼唤，更无人知晓她心底的渴望。
五年来，她在思念中煎熬，也在寻找中挣扎。
五年里，她不曾放弃追寻路期许的踪影。
可路期许就像从未降临人间一般，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
终于，她意识到关键所在——那个名为“系统”的存在。
正是它，带走了路期许。
当初听到那道莫名的声音说要将路期许带走时，
段檀羽根本来不及思索那究竟是什么。
她只知道，阿许即将离她而去。
她试图挽留，却徒劳无功。
路期许心意已决，执意离开。
段檀羽开始尝试重新联络那个叫“系统”的东西。
她翻阅无数典籍，却找不到任何相关记载。
直到某一天，脑海中突然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段檀羽，你好！】系统的语气居高临下。
段檀羽浑身一震，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急切搜寻声源。
【是你，是你把他带走的，把阿许还给我。】
系统轻笑一声，【错了，并非我带走他，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你说什么？】段檀羽皱眉追问，内心焦灼万分，却强压情绪开口。
【你所处的时间线，不过是一本书中的情节，而路期许是穿越而来的宿主。】系统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罢了，告诉你这些也无意义。】
段檀羽听得茫然不解，但她迅速抛出自己的请求，【你把他还给我，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系统冷哼一声，满是轻蔑，【路期许本人并不愿意。】
【那……那我去他的世界，我要重新和他在一起。】段檀羽喉头滚动，拳头紧紧攥起。
系统沉默片刻，反问一句，【凭什么？】
段檀羽立刻回应，【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让我见他一面。】
她低声乞求，姿态卑微至极。
系统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可以送你去路期许的世界，但有个前提……】
【我什么都答应，无论什么条件我都接受。】段檀羽毫不犹豫地应下，唯恐对方反悔。
系统略显傲慢地点了点头，【可以，但你将永远无法返回，至于其他代价，日后你会明白。】
段檀羽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笑意。
只要能再见路期许，任何代价都值得。
他曾陪伴她整整五年，她也为他寻觅了整整五年。
现在，哪怕前往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哪怕此生再不能归来，她也心甘情愿。
可那抹笑容很快凝固在她脸上。
【时空通道开启中……】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起。
与当年路期许离开时的平静不同，
这一次，段檀羽感受到的是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
她紧咬牙关，即便唇齿间弥漫着血腥味，也不肯昏厥过去。
【时空穿越成功！】
第12章
另一侧，路期许再度睁开双眼，意识落回1949年的时空。
熟悉的屋檐，熟悉的巷道，他正立于自己的小屋门前。
时间精准地停在了他穿越至1976年的同一天。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唯有手中沉甸甸的皮箱昭示着那段经历并非虚幻。
然而带回之物已遭损毁——种子尽数碳化，指尖轻压便碎成灰烬；那些书籍虽封面如初，内页却皆为空白，墨迹全无。
路期许怔怔望着掌心残存的粉末，随即撕开其余包裹逐一查验，结果毫无例外。
信念顷刻崩塌，他双腿发软，跌坐在地。
系统终于浮现，【检测到宿主意图干预世界线进程，所有潜在变量已被清除。抱歉，宿主，这项规则我也是今日才获知。】
【时代自有其运行轨迹，无人可擅自更改。】系统语气平和地补充说明。
路期许沉默片刻，最终点头接受。
忽然忆起那条项链，他急忙起身翻查箱中物件。
项链安然静卧于匣内，光芒依旧流转，未受丝毫影响。
至少给姥姥的礼物尚存，路期许嘴角微扬，以此自慰。
此时他才察觉，婚书竟也被一并带回，静静躺在箱底。
纸上赫然写着“段檀羽于路期许自愿结成夫妻”，字迹清晰，签名真切。
唯独缺少政府钢印，法律上形同无效。
恰似他在那个年代的存在一般，纵然真实，却不被承认。
回忆翻涌，路期许点燃煤油灯，将婚书置于火焰之上，任其化为飞灰。
如同那五年的光阴，他也一并焚尽，不再执念。
他将尚有价值的物品归置妥当，其余废品尽数送往巷尾那位收破烂的老人处。
诸事完毕后，他取上项链，走向隔壁探望路姥姥。
路姥姥住得不远，自从路期许进入银行工作，她执意搬回乡下老宅，称不愿成为外孙负担。
路期许劝阻未果，只好在自家旁另租一间小屋供她独居。
此刻他攥紧项链，快步奔去，“姥姥，姥姥！”
声音里透出孩童般的雀跃，一如年少时总爱依偎在她身旁。
路姥姥闻声而出，脸上漾着慈爱笑意，“小猴儿，都多大人了，还这般毛躁。”
路期许上前紧紧抱住她，“姥姥，我真的好想你。”
路姥姥轻拍他的背安抚道：“昨夜做噩梦了？这才隔了一晚就这么挂念？”
五年了，整整五年未曾相见，眼前之人是他此生最亲的亲人。
“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路期许仍不愿松手。
“进屋吧，姥姥给你煮碗面。”老人满是怜惜地牵起他，引他入内。
饭毕，路期许从衣袋取出项链递出，“姥姥，这是给您的。”
路姥姥凝视项链，眼底泛起水光，“乖孩子，这……是从哪儿来的？”
“我特意为您定制的，照您以前说的模样做的，是不是和母亲留给您的那条很像？”路期许小心翼翼询问，毕竟他从未见过原物，只能凭记忆拼凑。
老人声音颤抖，“阿许啊……你……太破费了。”
话语哽咽，千言万语堵在喉间。
路期许也红了眼眶，直到此刻才彻悟：世上唯一真心疼他的人，只有姥姥。
他站起身，亲手为老人戴上项链，“真好看，特别衬您。”
路姥姥指尖轻触那闪烁的光泽，泪水止不住滑落。
“姥姥，别担心钱的事，我挣钱不就是为了孝敬您吗？”路期许搂紧她，像小时候那样将头靠在她肩上。
与段檀羽共度的五年，让他彻底看清何为真正的爱。
那种无私、恒久的守护，是段檀羽永远无法给予的。
此后，路期许重回银行岗位，生活重归平静。
一个月后的某个夜晚。
他如常整理近期资金流向记录。
忽然，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响起，却无人言语。
路期许眉头微蹙，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正是系统的信号。
【系统？】
但对方没有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杂音终于消散。
紧接着，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宿主，我回来了。】
【又有什么事？】路期许满心疑惑。
【有人以半生寿命为代价，换取你降临此世的机缘。】
【谁？用寿命交换？】话未说完，答案已在心头浮现。
可这怎么可能？那个年代，没人会如此待他。
【她已经到了。】系统留下这句话后再次隐没。
敲门声恰在此时传来。
路期许盯着那扇门，脚步缓慢靠近，搭上门把手的手微微发颤。
他缓缓开启大门，门外站着的，正是段檀羽。
“好久不见，阿许，我来找你了。”
第13章
路期许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手指死死扣住门把手，喉咙像被堵住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段檀羽却径直上前，一把将他揽入怀中，“你不来找我，那我就来找你了，我真的很想你。”
路期许僵硬地立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猛地将段檀羽用力推开，“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段檀羽被推得一个趔趄，踉跄几步后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为什么要离开我，阿许？”
路期许更加茫然，脑海一片混沌。
话音刚落，段檀羽便直挺挺地朝他倒下。
路期许本能地接住了她，看着她毫无知觉的脸庞，这才察觉到她的状况极差。
想起系统曾经的提示，路期许心头猛然一震。
他费力地将段檀羽半拖半抱地带进屋内，安置在客房的床上。
他坐在一旁，仍无法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缓过神来。
段檀羽怎么会来到他的时代？
路期许呆坐床沿，思绪纷乱如麻。
就像当初初到段檀羽身边时那样，手足无措，心神不宁。
但他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第一件事便是尝试联系系统，【系统！系统！】
系统毫无回应，路期许低声叹气，第一次压抑不住内心的烦躁，“总是这样，有事出现，无事消失，从不给予任何实质帮助。”
他也明白此刻只能靠自己，于是重新坐到书桌前继续工作。
几个小时后，段檀羽终于苏醒。
她走到路期许身旁，目光贪婪地描摹着他的轮廓。
路期许处理完手头事务，回头便看见了她，“你醒了？”
“我就知道阿许不会丢下我的。”段檀羽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路期许皱眉，忽然想起这些天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这些日子一直盯着我看的人，是你？”
“是我。我在穿越时出了意外，只能远远地看着你。现在能再见到你，真好。”段檀羽坦然承认，眼神闪烁着渴望，似乎想伸手握住路期许的手。
路期许却迅速抽回手，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所以你也看到了我因此分心，甚至耽误工作，可你依旧变本加厉地窥视，段檀羽，你还是那么自我。”
段檀羽怔住，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指责她，“对不起，阿许，我五年没见你了，整整五年，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控制不住自己，只想看着你，就现在这样。”
“五年？”路期许疑惑，他回到这个时代不过半个月，在她那边竟已过去了五年。
段檀羽苦笑了一下，“五年，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这与我无关，我们之间早已没有关系了。”路期许冷声打断。
段檀羽却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在渝市等了你好几天，你不来，我以为你是生气了不愿相见。”
“我就特意请假回去找你。可你不在，家里一切如常，唯独少了你，你消失了。”
“我请了长假，开始在整个北京寻找你，可始终找不到你的踪影。”
“我想报警，可走到警局门口才意识到，你根本没有户籍信息，警察也无从查起。”
“你就像十年前那样突然出现在我生命里，又毫无痕迹地离去。什么都没留下，却带走了我的心。”
说到动情处，她眼眶通红，几乎又要伸手去拉路期许。
“够了！段檀羽，是你选择了江恒逸而抛弃了我，现在又装出这副深情模样，究竟想怎样？”
路期许情绪激动，眼前之人是他实打实爱过五年的女人。
他好不容易才决定放下过去，开始属于自己的生活，可段檀羽的出现再度击碎了他的平静。
“因为我爱你。”
第14章
“因为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
段檀羽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每一次都带着更深的执拗与迫切。
“你简直不可理喻！”路期许猛地将她推开，迅速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清醒一点！”
“我早就清醒了，难道你不再爱我了吗？”段檀羽眉头紧蹙，眼神中满是质问。
“是。”路期许直视她的双眼，声音没有一丝动摇，“我不再爱你了。”
“我不信！”段檀羽的情绪再度失控，“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就是总送你回家的那个？”
路期许终于忍耐到了极限，怒声喝道：“我的不爱，和任何人都没关系。是你背叛了我。还要我再说一次吗？”
刹那间，段檀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
“我对那个人从无男女之情，只是念及儿时的情分才对他多有照拂。”她痛苦地辩解。
可这苍白无力的解释在路期许看来毫无意义，他冷笑一声：
“因为儿时的情分，所以你天天去找他？所以夜里要守在他身边？所以愿意为了他去渝市？所以为了逼他就范，竟向我提出结婚？”
“段檀羽，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说到最后，路期许的眼眶已然泛红，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段檀羽慌乱地伸手想替他拭泪，却被路期许决然挡开。
“请你离开，这里不是你该存在的时代。”他不愿再与过往有任何牵连。
语气冰冷，神情决绝。
段檀羽却忽然笑了，“我回不去了，阿许。”
“你在胡说什么？”路期许震惊地抬眼望着她，“你千辛万苦走到今天，先是放弃留在北京的机会，现在竟然要踏入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
“没错，我疯了。当我意识到我真的会永远失去你时，我就已经疯了。”段檀羽双目赤红，“直到某个无法理解的存在找到我，告诉我可以来到你所在的世界——我才明白，你本就不属于我的时空。”
路期许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所以你就用半生寿命换来进入这个世界？连命都可以不要？”
段檀羽却轻轻摇头，笑意未减。
路期许无奈至极，尝试呼唤系统：【出来，像我们这样的人，在你们眼里到底算什么？】
系统从未因他的召唤而出，总是自行出现，宣布规则后便消失无踪。
他不懂为何会让段檀羽来到这里，也不知背后的意图是什么，但眼下最紧要的是安顿好她。
他强迫自己平复心绪，压下翻涌的情感。
“你现在有地方可去吗？”他尽力让语调平稳。
段檀羽摇了摇头。她一路凭着孤注一掷的勇气抵达此地，能再见路期许一面，已是奢望成真。
“那你先住下吧。等哪天你能回去，或者找到了工作，再搬走也不迟。”他说完，转身朝厨房走去，不再看她一眼。
“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阿许。”段檀羽紧跟其后。
“你饿了吧？阿许，让我来做饭。”她接过他刚拿起来的围裙，径直走进了厨房。
第15章
路期许凝望着她步入厨房的身影，记忆悄然回溯至过往。
他已经许久未曾品尝段檀羽亲手做的饭菜了。
从前，段檀羽从不下厨，家中三餐皆由路期许一手操持。
直到某一天，他的手受了伤，无法沾水。
段檀羽心疼他，便开始笨拙地学着做饭。
第一天灶台前慌乱不堪，端出的菜肴几乎难以下咽。
那时她已考入军校，却仍坚持每日归来为路期许备饭。
实在抽不开身时，也会在外买好食物带回。
亲眼看着路期许吃完，才匆匆返回学校。
那段日子，成了路期许心中最温暖的时光。
渐渐地，她的厨艺日益精进，能做的菜也越来越多。
可路期许却越来越少有机会吃到她做的饭，段檀羽归家的次数也越来越稀少。
如今再目睹这一幕，他心中泛起难以言说的感慨。
段檀羽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切菜准备食材，因不熟练，险些将碗打翻在地。
路期许迅速伸手接住，刚欲开口，“你……”
却被段檀羽抢先打断，“没关系，我可以的，你去忙你的工作吧。”
路期许注视着她，内心翻涌着无数问题——“那你呢？你的事业呢？你在军校这三年的梦想与追求呢？”
可最终，那些话还是被他咽了回去，只是默默转身走回书桌旁。
一个多小时后，段檀羽端着饭菜从厨房走出，“饭好了，来吃吧。”
路期许走到餐桌前，三道简单的菜肴，却全是他的心头所爱。
“谢谢。”他低声说道，依旧无法坦然接受段檀羽就这样闯入他早已趋于平静的生活。
段檀羽明白他的心思，两人沉默地用完这顿饭后，她起身收拾碗筷。
“你以后打算做什么？”路期许突然开口问道。
段檀羽动作一顿，随即轻声回答：“我会留在你身边，也会靠自己找一份新工作。我要给你更好的生活和未来，不会再让你失望，也不会再伤你的心。”
“我的人生规划里，已经没有你了，段檀羽。”路期许平静地看着她。
段檀羽苦笑了一下，“没关系的，阿许，我会努力的。”
路期许嘴唇微颤，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低姿态的段檀羽。
过去的五年里，哪怕面对段家人无休止的冷眼与欺压，她也从未这般小心翼翼过。
段檀羽一向骄傲，认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即便曾在与江恒逸的关系中一度落于下风，最终仍是让江恒逸彻底爱上了她。
可此刻的她，竟变得如此谦卑，那五年的经历，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这段感情中，一直以来低声下气的人，始终是路期许。
他不愿再去回想过去，可只要段檀羽出现在眼前，那些旧日回忆就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甚至来不及阻止那些画面在脑海中一幕幕浮现。
路期许坐在沙发上，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就在此时，系统的声音响起，【宿主。】
路期许眉头紧锁，压抑着怒意质问，【给我一个解释。】
【这件事并非我所干预，我只是最后接收到了结果。】
【什么意思？】路期许更加困惑。
【意思是，段檀羽很可能也绑定了一套系统。】
路期许猛然睁大双眼，目光直直投向厨房中忙碌的那个身影。
第16章
【什么叫可能？你们系统之间难道无法交流吗？】路期许再度感到震惊，目光紧紧锁定在段檀羽身上。
段檀羽察觉到他的注视，转过头来，朝他轻轻一笑。
【各个系统的职能和使命各不相同，为避免信息泄露，彼此之间原本就是隔绝的。我也是到最后才明白这一点。】系统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满。
路期许移开视线，不再盯着她，【有没有办法让她回到原来的世界？】
【目前我还查不到相关路径，若有新进展，我会再来告诉你。】系统话音刚落，便准备撤离。
路期许却忽然叫住他，【为什么每次我呼唤你，你都不在？】
【我负责的宿主数量众多，事务繁杂，有重要情况自然会主动联系你。】系统留下这句话后彻底消失。
等段檀羽处理完手头的事，路期许决定再与她谈一谈。
“段檀羽，我有件事想问你。”路期许走到她面前，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
段檀羽回身望来，眉眼弯弯带着笑意，目光始终停在他脸上，“阿许，你说吧。”
“你是不是也拥有自己的系统？”路期许直截了当地开口，眼下最紧要的是设法将她送回去。
段檀羽微微一怔，随即摇头否认，“没有，我只是和那个突然出现的存在完成了一次交易，然后就到了这里。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人联系过我。”
路期许点点头，但紧握的双手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段檀羽伸手握住他的手，“阿许，别担心。”
“可我现在就算担心也没用。”路期许苦笑了一下，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
段檀羽望着空落落的手心，心中泛起一阵失落。
路期许环视房间一圈，站起身，“走吧，家里没有女性用品，得去百货商店买一些。”
段檀羽也跟着站起来，笑着应道，“好，我听你的。”
刚踏出家门，路期许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跟在身后的段檀羽说道，“你住我这儿是要算租金的，今天买的这些东西也一起记账，等你找到工作后再还我。”
“好，我听你的。”段檀羽毫不介意，依旧微笑着答应下来。
两人刚出门不久，便遇见了路姥姥。
路姥姥满脸疑惑地打量着路期许，又看了看段檀羽，迟疑地问道，“阿许，这位是……”
“是我同事，我请她吃顿饭。”路期许生怕引起误会，抢在段檀羽说话前急忙解释。
路姥姥笑着点头，“好好好，那改天带回来家里吃饭。”
“姥姥好，下次一定登门拜访。”段檀羽也礼貌地向路姥姥打招呼。
路期许却不打算多留，匆匆告别后便带着段檀羽朝百货商店走去。
这家百货商店并不喧嚣，路期许熟门熟路地带她来到服装区，向售货员说明情况后，售货员抬手指了指方向，“那边的衣服都适合这位同志。”
“你自己挑吧。”路期许看着段檀羽，抬手示意她去看那些衣物。
段檀羽笑着说道，“你帮我选吧，以前都是你挑的，你的眼光一向很好。”
路期许却往后退了两步，“赶紧选，不选我们就走了。”
段檀羽的笑容黯淡了些，随意指了两套衣服。
当路期许付钱时，段檀羽好奇地凑近，“原来这个时候是用现金交易。”
“对，不用票证。”路期许耐心回答，随后把打包好的衣物递给她。
接下来他们又采购了些日常用品，一路上，路期许始终没有主动与段檀羽交谈。
第17章
段檀羽行至一条街口时，忽然轻声开口，“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起散步了。”
“是你总忙着陪江恒逸，哪还有空搭理我。”路期许语气生硬地回应。
段檀羽一时无言，想辩解几句，最终却只低声道出两个字：“对不起。”
采购完大包小包的物品后，在归家途中，段檀羽忽然抬手指向路边，“那棵树，好像就是我们之前回家路上见过的那棵。”
路期许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一株位于家附近的枫树。
正值深秋时节，枫叶染红天际，地面落满了层层叠叠的枯叶。
他脑海中浮现出记忆中的画面——在另一个时空里，似乎也存在这样一棵树。
那时他整日奔波于打工之间，连抬头看一眼风景的心思都没有。
察觉到路期许陷入沉思，段檀羽试探着伸出手，想要牵住他的手。
当两人的掌心真正相贴的一瞬，路期许如遭电击般猛然惊醒。
他迅速抽回手，声音冷淡，“走吧。”
段檀羽没有多言，默默跟在他身后一同返家。
回到屋里，路期许径直坐到书桌前继续处理工作事务，完全忽略了段檀羽的存在。
直到饭菜香气悄然飘至鼻尖，他才从文件中回过神来。
一转头，发现段檀羽已将晚餐备好。
她系着略显宽大的围裙，脸上带着笑意，“阿许，可以吃饭了。”
路期许怔了一下，内心某处仿佛被轻轻触动，泛起一阵隐秘的酸楚。
这种感觉令他不适，他抿了抿唇，低声应了一句。
“要不要请姥姥一起来吃？你以前说过，有位待你极好的姥姥。如今我见到了，也想尽一份晚辈的心意。”段檀羽一边摆放碗筷，一边询问。
路期许摇头拒绝，“第一，她是我的亲人，由我来照顾就够了。第二，你现在出现在这里，若被她看见，我又该如何解释？”
段檀羽只得点头，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次日清晨，路期许准备动身前往银行上班时，段檀羽也已起床。
“你要去工作了吗？”她穿着路期许为她购置的新衣，正在灶台前煮早餐。
路期许点头，看着她把热腾腾的粥端上餐桌。即便已过去整整一天，他仍难以相信段檀羽真的来到了这个世界。
早晨睁眼那一刻，他甚至一度忘了她就在自己家中。
“我想和你一起出门，去找份工作，替你分担些压力。”段檀羽走到他面前说道。
路期许眉头微蹙，“你去大队找队长报到，就说是我远房亲戚，看看有没有岗位能安排给你。”
“我不想当什么远亲，我想成为你的爱人。”听到“远房亲戚”这个词，段檀羽眉头立刻皱起。
路期许眼神骤然转冷，“段檀羽，别太过分。”
段檀羽沉默不语，路期许简单指了路后便离开前往银行。
傍晚下班时，莫倪倪照例来找他，“路同志，今天辛苦了，该回家了吧？”
莫倪倪是银行经理，自从路期许入职以来，一直对他颇为关照。
“好，等我把这份表格填完就走。”路期许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回答。
“我帮你整理一下吧。”莫倪倪走近，将他已完成的资料有序归档。
完成收尾工作后，路期许一边与莫倪倪闲谈说笑，一边走出办公室。
“阿许！”段檀羽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第18章
路期许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目光落在段檀羽身上，她正坐在银行门口的长椅上。
他侧目看了莫倪倪一眼，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随即朝段檀羽走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接你下班。”段檀羽的眼神里盛满了柔情。
路期许心头一紧，迅速偏过脸去，“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段檀羽的目光扫向莫倪倪，嫉妒如火焰般燃起，“是因为她对不对？你不肯原谅我的原因，是不是也因为她？”
路期许无奈地摇头，“这和谁都没有关系，别在这闹了，会影响我的工作。你先走，我一会儿去找你。”
段檀羽咬紧牙关，拳头攥得发白，最终转身离开银行。
路期许折返回到莫倪倪身旁，语气诚恳地说：“是我一个远房亲戚，最近来找我，让你看笑话了。”
莫倪倪轻轻摇头，“没关系的，如果你有什么难处，随时可以告诉我。”
路期许微笑着点头，“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莫倪倪含笑与他告别。
当他走出银行大门时，看见一名男子正在与段檀羽搭话。
段檀羽容貌出众，多年军校历练赋予她一种不同于寻常女子的独特气质。
那男子笑着靠近攀谈，却被段檀羽冷淡地拒绝。
她的神情在看到路期许出现的那一刻，悄然变得柔和。
“阿许，我们回家吧。”段檀羽脸上浮现笑意，朝他走近。
那男子见状识趣地退开，不再多言。
路期许点点头，“走吧。”
途中恰好遇见路姥姥散步归来。
“姥姥，您刚散步回来吗？”路期许小跑上前，亲热地挽住路姥姥的手臂。
“阿许今天回来得早啊，要不要去姥姥家吃顿饭？”路姥姥慈祥地笑着，牵着他的手往家的方向走。
“好啊。”路期许欣然应允。
“那你那位同事也一起带过来吧。”路姥姥用眼神示意不远处站着的段檀羽。
路期许望向段檀羽，只见她站在几步之外，朝他微微点头。
路姥姥轻拍他的手背，“这位同志是不是在追我们阿许啊？”
路期许低头不语，路姥姥继续说道，“阿许也长大了，确实该成家了。”
“姥姥。”路期许低声唤道，“姥姥，我不想结婚，也不喜欢她。”
路姥姥轻轻叹息，“姥姥不是逼你，但如果你心里有了人，就好好把握，别像你妈妈那样，一辈子都留着遗憾。”
路期许脑海中浮现出母亲的身影。
母亲曾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遇见父亲后彼此倾心。
父亲果断上门提亲，姥姥征询过母亲意见后便答应了婚事。
可就在婚礼前夕，父亲从前的女战友前来借钱叙旧，举止亲密，还没等父亲解释，就被母亲撞见。
母亲执意不肯原谅，婚事几乎告吹。
父亲本就寡言，一时恼怒也未再辩解。
后来战事爆发，父亲临行前留下一封信，而母亲始终没有告诉他，那时她已怀有身孕。
就这样，两人错失了一生。
最终，母亲再也等不到父亲归来，而父亲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
几年后，路期许的母亲因长期抑郁离世。
第19章
这个故事，是多年后路姥姥亲口告诉路期许的。
母亲离世时，他年纪尚小，只留下些许零散的记忆片段。
每当忆起母亲的模样，路期许神情便不自觉地黯淡下来。
路姥姥轻轻抚过他的发顶，“阿许，姥姥该回去了，无论你选择什么路，姥姥都站在你这边。”
路期许勉强牵动嘴角，挤出一丝笑意，“等我有空，再去探望您。”
送走路姥姥后，段檀羽悄然走近路期许身旁，轻声询问，“你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
路期许微微摇头，关于母亲的一切，是他心底最不愿触碰的伤痕。
见他不愿多言，段檀羽便不再追问。
像往常一样，她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路期许坐在书桌前，思绪却早已飘向远方。
望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他心中犹豫着是否该听她说个明白。
晚餐结束后，路期许忽然开口，“段檀羽！”
段檀羽闻声走来，一如五年前那些宁静的夜晚，“阿许，怎么了？”
“说吧，你对江恒逸的感情，你们之间的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应该懂我的意思。”路期许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刹那间闪过光亮，随即浮现出一抹笑意。
段檀羽下意识想握住他的手，却被路期许轻轻避开。
“阿许，对不起。”她的第一句话仍是道歉。
路期许听了只是苦笑，这反应本身已说明了一切。
“我和江恒逸从小相识，他就住在隔壁……”
路期许打断她，“这些我都知道，我要的是解释，不是回忆。”
段檀羽自嘲地笑了笑，“我真正爱的人是你，但江恒逸在我心里像一根刺，深深扎着，拔不出来，因为他曾在我最难的时候伸出援手，是唯一愿意对我温柔以待的人。”
“我以为这辈子不会再遇见他，可我又见到了。那一瞬间……”段檀羽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用词。
“那一瞬间，你是惊喜的，对吗？像是丢失的东西突然找回。”
“对不起，阿许。”段檀羽又一次低声致歉。
路期许心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接着说。”
“江恒逸见到我也很高兴，他提起从前的事，聊起我们的过往。后来我们越走越近，有一次，他忽然说起，我们小时候有过婚约。他笑着问我，还算不算数。”
“你说算，是不是？从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我的人了。”路期许本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可听到这句话时，心仍止不住地抽痛。
愤怒与悲伤交织，他的眼底泛起了水光。
段檀羽的声音满是愧疚，“阿许，我不是有意的。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就点了头。他立刻牵起我的手，而那时，我脑中竟完全想不起你。”
路期许皱眉不解，“什么意思？”
段檀羽也迷茫地摇头，“我说不清，我甚至不想回家，只要靠近江恒逸，我就像是丢了魂，可我又无法抗拒那种吸引，他提的每一个要求，我都想答应。”
“难道他还对你下了什么邪术？”路期许语气中透出几分烦躁。
段檀羽沉默不语，低头陷入沉思。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开口，“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确实对他动过心。当初向你求婚，起初是带着报复他的念头。可看到你那么开心，我心里也真的感到幸福。”
“五年，我们在一起整整五年，我对你的感情没有假。”
段檀羽说着，眼中已蓄满泪水。
第20章
你也清楚那整整五年，我倾注的一切努力，最终却敌不过江恒逸一个眼神、一句话语。
路期许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声音微微发颤，却透出不容动摇的坚决与决断。
段檀羽面色骤然惨白，她明白路期许所言句句属实，无从辩解。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试图稳住内心的波澜，随后缓缓启唇：“我懂，这五年里我对你的伤害，早已无法弥补。我……只想告诉你，我已经看清了自己的错，我……我真的后悔了。”
路期许站起身来，目光沉静而锐利，直视着段檀羽，语气冷得没有一丝余温：“后悔？段檀羽，你所谓的后悔，并非因为你伤了我，而是因为你失去了一个能替你遮风挡雨的人，对吗？”
段檀羽嘴唇微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痛苦与愧疚在此刻彻底爆发，她清楚自己已丧失了解释的资格。
“不是这样，我从未那样想过。”段檀羽的声音满是懊悔。
路期许转过身去，步伐坚定，每一步都像是在斩断过往的牵连。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回荡：“段檀羽，这段关系到此为止。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也不会再让自己陷入这种煎熬。”
段檀羽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头涌上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她不愿相信，这个人真的已经离她而去。
她闭上双眼，泪水无声滑落，嗓音低哑而沉重：“阿许，我会用行动证明一切的。”
可这句话，路期许已听不到了。他走进自己的房间，身影逐渐隐没在门后，正如他对段檀羽的感情，也在这一刻彻底熄灭。
路期许失神地跌坐在地，心口如被撕裂般疼痛，但头脑却异常清醒。
他明白，自己必须开启一段全新的生活，一段不再有段檀羽的人生。
他曾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可段檀羽却毫无征兆地再度闯入他的世界。
在他的生活中掀起一场无法平息的风暴。
他深深吸入一口夜间的寒气，仰头望向天花板，心中百感交集。
而段檀羽，则独自留在空旷的客厅中，面对四壁寂寥，内心被悔恨与自责填满。她知道，要抚平路期许心中的创伤需要时间，甚至可能永远无法完全愈合。
但她也清楚，唯有竭尽全力挽回，才有可能重新赢得他的原谅，才有可能重续那段未完的情缘。
否则，她耗去半生光阴来到这个世界，便将一无所获。
第二天清晨，路期许照例起床准备前往银行上班，段檀羽一如往常早早起身，在厨房忙碌着早餐。
她仿佛昨夜的对话从未发生，笑着对他说：“早上好。”
路期许看着她，神情疲惫地点头回应，却未开口。
段檀羽并未在意他的冷淡，依旧笑着招呼：“快来吃吧，面煮好了。”
路期许低声说了句谢谢，随即在餐桌前坐下。
沉默地吃完早餐后，他起身准备出门，段檀羽也跟着一同走了出去。
路期许略带疑惑地问：“你找到工作了？”
段檀羽点头，“大队里缺人手的地方不少，我今天想去试试。”
路期许不禁感慨，想起她当年军校毕业时的辉煌前景，那时她前途无量，如今却只能在这儿四处寻找机会。
第21章
路期许忍不住开口，“真的值得吗？为了我，放弃那边的亲友，舍弃所有熟悉的生活。你现在一无所有，孤身一人，一切都得重新开始，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段檀羽微微一笑，“可我还有你啊，我是奔着你来的。我相信自己有能力在这座城市活下去，也能照顾好你，就像当初你独自撑起一切那样，对吧？”
“况且，在这里我也能服务群众，实现自己的价值，这就足够了！”她说这话时，眼底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路期许凝视着她，最终只是默然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当天傍晚下班走出银行时，他发现段檀羽又像前一日那样，静静地守在门口等他。
从那之后，每一天她都会准时出现在银行外接他，久而久之，银行里的同事们也都认识了她。
见到段檀羽来接路期许，大家便笑着调侃：“这是谁呀？是不是你对象啊？你们俩该不会要领证了吧？”
每当被问及这类问题，路期许总会反复解释：“我们没什么关系，只是远房亲戚而已。”
段檀羽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轻轻一笑，不做回应。
路期许不止一次劝她别再来接他。
但她执意如此，每天都坚持前来。
几次劝说无效后，路期许也就不再坚持了。
渐渐地，他开始习惯了段檀羽的存在。
每天清晨有她准备的早餐，下班后总有她在门口等候。
家中无论遇到什么事，她总是第一时间替他处理。
偶尔还会悄悄为他准备一些小惊喜。
这些点滴正悄然瓦解他的防线，仿佛时光倒流回五年前。
那时，似乎也是这般温暖的日常。
他逐渐意识到这样下去不对劲——习惯是最不易察觉的侵蚀者。
于是在一顿晚饭的间隙，他郑重其事地提起了这件事。
他对段檀羽认真说道：“我会想办法让你回去的。”
“我想留在你身边。”段檀羽回答得毫不犹豫。
路期许却坚决地摇头，“我不属于那个世界，正如你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段檀羽，别再执迷了。”
段檀羽眼中掠过一丝挣扎，她清楚路期许说的是事实，但感情却让她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语气显得坚定：“我知道，但我不能就这样离开你，阿许。我爱你，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路期许心头泛起复杂的情绪，望着她的眼神中带着隐痛。
他明白她的心意，也清楚自己无法释怀过去的伤痕。
他低声说道：“段檀羽，你该清醒了。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我接近你，是为了完成任务，只有任务结束，我才能回来。”
段檀羽沉默了，她的目光里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回来才接近我的？”
路期许点头，半真半假的谎言，往往最伤人。
“我不信，你再说一遍！”段檀羽神情有些失措。
第22章
“没错，我句句属实，你若真要爱谁，不如去爱江恒逸。”路期许刻意将话语说得刺耳难堪。
段檀羽神情变幻不定，心底已信了七八分，却仍难掩不甘。
她慢慢站起，走向路期许，指尖轻触他的手背，缓缓将他手掌握入掌心：“阿许，可你终究是爱过我的，对吗？我不是瞎子，你的真心，我分明感受得到。”
路期许感受到那掌心传来的温热，内心却愈发寒凉。
他迅速压下波动的情绪，决然抽回自己的手：“段檀羽，既然你看得懂我的真心，又为何亲手将它辜负？即便我曾爱你，如今也早已不爱了。”
“你有自己的天地，有家人、朋友，还有属于你的前程。留在这里，对你毫无意义。”
段檀羽眼中掠过一丝黯然，但她很快挺直了脊背。
她明白，自己不能退缩，必须找到一条路——既能护住路期许，又能让自己不离开他身边。
段檀羽深深吸气，语气坚定如铁：“阿许，我会找到办法的，你说什么都没用。”
路期许望着她执拗的目光，心头更添焦灼。
他清楚她的真诚，也深知他们之间的困境远非几句争执能化解。
他轻轻叹息：“段檀羽，你到底要执迷到何时？非要撞得头破血流才肯罢休吗？”
段檀羽摇头，声音沉稳而坚决：“阿许，我们现在说这些全无意义，因为我根本回不去了，这不是你劝或不劝能决定的。”
路期许心中五味杂陈，他又怎会不知她处境艰难，但他绝不能让她留下。
他低声道：“算了，我累了。”
说完，他神色倦怠地起身离去。
这场对话再次以沉默收场。
几天后的休息日，路期许本打算去探望路姥姥。
刚出门不久，一名陌生女子急匆匆迎面走来，“是路期许同志吗？”
路期许疑惑地看着她，“是我，有事？”
“段同志跟人起了争执，现在她是孤身一人，你是她唯一的亲属，请您务必过去一趟，帮忙调解一下。”那女同志语气焦急，语速飞快。
路期许攥紧拳头，别无选择，只能随她前往。
路上，那名女同志简要说明了事情经过。
“段同志在大队一向勤勉踏实，队长原本想提拔她，却发现她没有户籍登记。有人不服气，便污蔑她是间谍，还连带说路同志也是同伙。段同志一怒之下动了手，这才闹到这地步。”
听完，路期许眉头锁得更紧。
两人脚步不停，迅速赶往大队驻地。
段檀羽面无表情地站着，见到路期许时，略带歉意地走近，“对不起，又把你牵扯进来。”
路期许摆了摆头，“我去处理。”
他径直走进大队长办公室，半小时后才走出来。
面对段檀羽担忧的眼神，他淡淡一笑：“没事了。”
“给你添麻烦了，那人出言不逊。”段檀羽凝视着他，心里莫名发慌。
路期许轻叹一声，“你考上军校的第二年，我也经历过类似的事。那时我好不容易当上银行的金融顾问，可总有人不服，向上举报我，说我没本地户口，是野路子出身。”
“那时候，我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你。我说，我妻子是军校学生，叫段檀羽。”
“可我等了很久，你始终没来。所有人都嘲笑我撒谎，结果我从顾问的位置跌下来，成了普通柜员。不过也好，只要还在银行，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段檀羽久久沉默，声音微颤，“阿许，这件事……我不知道。”
“那时你在陪江恒逸。”路期许笑了笑，笑意里带着释然，“段檀羽，你说，我该怎么原谅你呢。”
第23章
这件事之后，段檀羽很久都没有再提起过往的种种。
一天黄昏，她照常来接路期许回家，手中提着一个玲珑的小盒子。
她笑着对路期许说：“我今天领工资了，特意给你买了件礼物。”
路期许接过袋子，打开一看，是一条做工精细的项链。
他指尖轻轻抚过那条项链，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曾经的段檀羽为了讨好江恒逸，竟想把路期许为姥姥定制的项链转送出去。
那时的他，早已心如死灰。
段檀羽见他怔住，明白他定是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片段，急忙解释道：“以前的事确实是我的错，但这回不一样，这是我专程为你挑的，我觉得它很配你。不管你能不能原谅我，至少别拒绝我对你的这份心意，好吗？”
路期许将项链轻轻放回盒中，忍不住笑了一声，曾经那个高傲的军官段檀羽，怎会如此低声下气地对他说话。
“谢谢，我不需要，你拿去退了吧。”他的语气冷得像霜。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对吧？哪怕我已经做到这种地步，那些旧事在你心里依旧无法翻篇吗？”段檀羽的声音微微发颤。
路期许苦笑，“你看，你做这些是有条件的。若我不接受，你就会难过。这怎么能叫真心呢？”
段檀羽一时无言以对。
路期许继续说道，“过不去的，段檀羽。那些伤痕即便结痂，也永远留在那里。”
“为什么不能放下呢？我们忘了从前，重新开始好不好？阿许，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介入我们的生活。相信我，我们可以拥有幸福的未来的。”她的语气真挚而迫切。
可这些话，在路期许心中却激不起一丝波澜。
他缓缓摇头，“这句话我也想送给你——别再执着于那些不该纠缠的事了。”
两人又一次不欢而散。
那一天，他们彼此再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直到第二天清晨，路期许起床后习惯性走向餐桌准备吃早餐，却发现桌上空空如也。
他这才意识到，她已经不在家里了。
他坐在桌边，心头掠过一阵不安。
某种变化正在悄然发生，而这种变化是他不愿面对的。
他沉默许久，终于明白有些事已滑向失控的边缘。他决定将不该延续的关系彻底斩断。当晚段檀羽回来时，他对她说：“你现在工作稳定了吗？”
段檀羽不解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仍点头答道：“算是安顿下来了，虽然职位不高，但已经通过初步考核。怎么了？”
路期许淡淡一笑，“那就好。既然你有了工作，也有收入，过几天就搬出去住吧。”段檀羽脸色瞬间凝固，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说什么？你要赶我走？为什么？”
路期许避开她的目光，平静地说：“我们本就不该长期同住。你一直住在我这儿，外人看见难免议论，我还未婚，这样影响不好。”
段檀羽声音陡然拔高，“可我们过去一直是这样的！现在你却要和我划清界限，真是够寒心的！”
路期许不想再争论，便随口敷衍道：“我和你不合适，也不属于同一个世界。你不必再纠结我。你想留下就留下，反正与我无关了。”
第24章
段檀羽沉默不语。
路期许只得再次开口，“这几天你住这儿的费用我就不收了。过几天，找个时间搬出去吧。”
段檀羽嘴角牵起一抹苦笑，“搬出去？我能去哪儿？你要我睡大街吗？”
路期许望着她脸上的神情，明白她说的是实话，只能改口道：“等你找到房子再说吧。”
段檀羽转身走向客房，不再争辩。她清楚路期许的性格，他一旦决定的事，从不会轻易动摇。
原本想留下慢慢打动他，可最终一切依旧毫无转机。
但她实在不甘心就这样彻底离开。
这一次，他们之间没有激烈冲突，甚至连言语交锋都极少。
话说到此，路期许不愿再多谈，段檀羽也缄默无言，两人陷入一种微妙的冷清。
段檀羽回到卧室后，路期许独自坐在空旷的客厅里。
四周寂静无声，孤独感悄然蔓延心头。
他的视线落在那个小巧的盒子上，那条项链仿佛在无声提醒：过去与现在之间的界限，早已模糊不清。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之后的日子，段檀羽仍像从前一样为他做饭、接送上下班，但话语却日渐稀少。
她没告诉路期许，只是默默在下班后开始寻找新的落脚点。
她知道，路期许的决心不会改变，她不愿让他难做，也不愿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路期许也开始习惯没有段檀羽的生活。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对彼此最好的安排，他们都该拥有独立的空间，去疗愈伤痛，告别过往，开启新的人生。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想起那些共同度过的时光。
终于，段檀羽找到了一处合适的住处，虽然简朴，但离路期许家很近。
搬家那天，她没有通知他。
看着空荡的新居，她心中百感交集。她清楚，这一别，两人的距离将真正拉开。
等到路期许回家时，发现段檀羽已不见踪影，桌上留着一叠钱。
他一时恍惚，竟分不清这么久以来的纠结究竟有何意义。
他坐在那张小沙发上，闭上眼，思绪纷乱。
段檀羽离开的第二天，她敲响了路期许的门。
路期许惊讶地打开门，站在门口，两人目光相碰，一时间谁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我来拿我的东西。”段檀羽打破了沉默。
路期许点点头，侧身让开。段檀羽走进屋内，看见自己的物品已被整齐打包。
她走过去提起一个箱子，却在最上方看到了那个精致的小盒子——那条项链。
“这个……你还是带走吧。”路期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段檀羽转过身，凝视着他，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拿起小盒子，随后转身离去。
路期许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中泛起难以名状的滋味。
他知道，他们的故事并未终结，只是暂时画上了休止符。
未来如何，无人能知，但此刻，他们都需时间整理情绪，寻回属于自己的方向。
段檀羽走在归途上，手中紧紧攥着那个小盒子。
她明白，这条项链不只是礼物，更是她与路期许之间一段感情的终点。
她决定，无论前路怎样，她都会珍藏这份回忆。
直到有一天，路期许真正释怀过去，重新启程。
第25章
就当一切似乎正朝着安稳的方向推进时，某些变化还是悄然发生了。
系统的突然现身，成了这场变故的引信。
【已确认异常：段檀羽属于非法穿越者，未绑定任何系统，也无任务记录。】机械般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路期许手中的动作瞬间停滞。
他眉头紧锁，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段檀羽并没有接入你这类系统？是这个意思吗？】
【可以这样理解。】系统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无奈。
【可她是怎么来的？不是只有系统才能实现跨时空穿梭吗？】路期许的疑问如潮水般涌出。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我查了很久，并未发现有任何系统与她建立过连接。】
路期许沉默良久，终于再度开口，【那你现在有线索了吗？】
系统轻轻叹了口气，【还没有，仍在追查中。】
这是路期许第一次听见系统流露出类似情绪的声音。
【但她确实付出了代价——半生寿命，这种交易通常只有系统能完成吧？】路期许忽然想起这一点，急忙追问。
系统随即回应，【理论上没错，但我无法读取段檀羽的生命数据，因为她本就不在宿主名录内。目前情况仍在调查，我此次出现，只为提醒你：在真相揭晓前，务必确保她的安全。】
【安全？她是会遭遇危险吗？】路期许立即警觉，眉心深深皱起。
系统迟疑片刻才回答，【只是预警。非法穿越存在诸多未知因素，需格外小心。】
【我明白了。】路期许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若有新进展，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话音落下，系统便彻底消失。
没过多久，段檀羽便出现在门口。
她神情轻快，见到路期许后立刻说道，“正好找你，还好你没出门。”
路期许回头望向她，略带疑惑，“怎么了？有事？”
段檀羽笑着继续说：“我搬完家了，乔迁宴，请你吃饭。”
还没等路期许回应，她便紧接着补充，“不准推辞。”
他只能微微一笑，“好，我答应。”
段檀羽这才松了口气，“做不了恋人，至少还能当朋友。”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路期许由衷地笑了。
段檀羽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我都安排好了。”
路期许起身，朝门外走去。
路上，段檀羽笑着说，“那房子条件不错，比我们以前合租的那套还要好些。”
“真的？那挺好。”路期许应和着，心里却始终沉重。
他的思绪仍停留在刚才系统透露的信息上。
段檀羽在这个时代已经待了将近三个月。
时间不算长，尤其对比他们过去五年的共同岁月。
对路期许而言，这段陪伴不过是短暂一瞬。
但这里是1949年，是他的世界。
如今孤身一人的是段檀羽，而她依然选择留在他身边，甚至愿意以折损半生寿命为代价，只为再次见到他。
特别是想到系统提及的那些潜在风险后，路期许内心翻涌不已。
他既为她找到新居所感到安心，又因可能即将失去这份陪伴而心生失落。
段檀羽的牺牲极其沉重，而这背后，是对这段关系深切的珍视。
即便感情已不再，路期许也不愿看到她受到伤害，否则他的内心将永难安宁。
第26章
段檀羽住的地方离路期许家极近，步行大约一百米便到了。
“这么近的距离，你找了多久才找到合适的？”路期许试图用轻快的语气打破沉默，“现在这边房租大概什么水平？”
段檀羽微微一笑，笑意中透着几分释然：“找了一周左右，现在的租金我还能承受。”
路期许轻轻点头，把之前她留下的钱递还过去：“新的生活，新的起点，这笔钱我觉得还是你更需要。”
“不用了，开销不大，我自己能应付。”段檀羽回答，眼神里流露出一种不容动摇的决心。
两人之间的对话虽简短，但每一句话都暗含着彼此情感的微妙波动。
路期许清楚，段檀羽的搬离不只是物理上的距离变化，更是他们关系走向转变的一个标志。
他不由自主地思索，她在自己的生命中到底占据着怎样的位置，而她又将如何应对未来的未知与不确定。
段檀羽似乎察觉到路期许内心的挣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半开玩笑地说：“怎么？舍不得我啊？随时都可以来看我。”
路期许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以前是我太执拗了，觉得好不容易见到你，就必须和你在一起，还要永远在一起。”段檀羽仰头望着天空，嘴角浮起释怀的弧度，“可那时候忽略了你的感受，现在想通了很多，说不定哪天我们还能重新走在一起。”
路期许也笑了，“是啊，天天争执确实疲惫，争论那些事也没多大意义，不如现在这样当朋友，对彼此都轻松。”
段檀羽打开房门，屋内的布局一览无余。
一间简洁的一居室，家具齐全。
她的物品不多，却摆放得整整齐齐。
能看得出来，她是用心在布置这个空间，也能看出她已做好长期居住的打算。
“我去准备晚饭，待会儿把姥姥也请过来一起吃。”段檀羽利落地系上围裙。
路期许还在环顾四周，略带疑惑地问：“你是打算一直住这儿吗？”
段檀羽没有回头，手中的动作依旧不停，“阿许，我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我和你不一样。”
路期许望着她的背影，终究没再开口。
他知道再多言语也无法改变现实，段檀羽留下已是既定的事实。
他顺手从桌上拿了一本书翻看起来。
不久后，饭菜就做好了。
段檀羽将菜肴端上餐桌，走到路期许身旁笑着说：“我们一起去接姥姥吧。”
“好。”路期许起身回应。
两人来到路姥姥家门口，路期许一边敲门一边喊：“姥姥，我来了。”
可敲了好一会儿，门内始终没有回应。
“会不会出门了？”段檀羽低声问道。
路期许心头掠过一丝不安，抿了抿嘴唇，“这个时间点，姥姥通常吃完饭就在家里休息的。”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转身朝自己家走去，“我去拿备用钥匙。”
“我陪你。”段檀羽紧随其后。
当备用钥匙插入锁孔时，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段檀羽接过钥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第27章
路期许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当段檀羽推开房门的瞬间，他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段檀羽迅速握住他的手，一遍遍轻声安抚，“别怕，一切都会好的。”
这一次，路期许没有抽开，内心的慌乱早已被对路姥姥安危的担忧彻底淹没。
看见路姥姥倒在地上那一刻，路期许几乎站立不稳，眼前发黑。
段檀羽及时扶住他肩膀，“你得撑住，现在最重要的是姥姥。”
路期许咬紧牙关，勉强点头。
他踉跄着奔到姥姥身边，察觉她呼吸平稳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姥姥，您醒醒，别吓我……”
他手忙脚乱，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想把姥姥送往医院，可双手抖得厉害，连站都站不稳。
段檀羽轻轻拍了拍他肩头，俯身将路姥姥小心扶起，“走，你指路，我们马上去医院。”
路期许望向她，绝望中浮现出一丝光亮。
他几乎是拼尽全力一路跑进医院大门。
刚冲进急诊厅就大声呼喊：“医生！快拿担架来！”
直到亲眼看着姥姥被推进急救室，他的心仍悬在半空，无法落地。
段檀羽始终守在他身旁，低声安慰，“会没事的，别太紧张。”
路期许没说话，只轻轻点头，目光死死盯着那扇亮着红灯的急救室门。
他在心里反复祈祷，只求姥姥能平安无恙。
除了等待和祈愿，他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盏刺眼的红灯终于熄灭。
路期许立刻迎上前，“医生，我姥姥怎么样了？”
“情况不严重，摔倒时撞到了头导致昏迷，左脚踝骨折，住院休养一阵就能恢复。”医生语气温和，眼神令人安心。
他这才长舒一口气，望着护士推出来的病床——路姥姥左脚打着石膏，仍未醒来。
医生接着提醒道：“老年人确实有中风风险，家属要多加留意，这次算是幸运。”
路期许连连应声，“谢谢医生，我一定会小心照顾。”
护士在一旁提示，“去办理一下住院手续吧。”
路期许转身准备离开时，段檀羽拦住了他，“手续我来办，你留在这里陪姥姥。”
他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跟着护士走向病房。
他坐在病床边，紧紧握着路姥姥的手。
那双手布满岁月痕迹，曾为他遮风挡雨，也曾牵着他走过童年与成长。
抚养他成人，供他读书，甚至为了不打扰他工作，默默搬出去独居。
一滴又一滴的泪水滑落，打湿了洁白的床单。
直到段檀羽回来，他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泪眼朦胧，一动不动。
“买了两碗馄饨，中午都没吃东西，先垫垫肚子吧。”段檀羽走近他身边，声音温柔。
路期许这才回过神，“谢谢你。”
这时，路姥姥缓缓睁开了眼睛，神情茫然，“这是哪儿？”
“姥姥，您醒了！”路期许刚站起来又坐回去，“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路姥姥摇摇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阿许啊，姥姥没事，就是睡了一觉。”
路期许终究没忍住，泪水再次涌出，“姥姥，还是搬回来住吧，或者我搬过去陪您，一个人住我真的放心不下。”
路姥姥抬手擦去他的眼泪，“傻孩子，怎么还掉金豆子呢，姥姥好着呢。”
第28章
路期许急忙抹掉眼角的湿润，勉强扬起嘴角，“我没哭，姥姥。”
“姥姥，你饿不饿？”他把手中的那碗馄饨轻轻端过来，一勺一勺地喂进路姥姥嘴里。
等整碗馄饨都吃完，路姥姥才缓缓开口，“阿许，这位同事还在呢。”
路期许这才注意到段檀羽，连忙露出歉意的笑容，“谢谢你。”
段檀羽温和一笑，“姥姥没事就好，有需要随时找我。我先走了。”
她选择悄然退出，把独处的时间留给这对祖孙。
路期许放下空碗，上前紧紧抱住路姥姥，声音微颤地说，“姥姥，我刚才说的话你还没答应，搬回来吧，要不我搬过去陪你。”
“我自己住挺好的，你还要上班，回来会影响我休息。”路姥姥轻捏了下他的鼻尖，语带责备。
路期许仍不肯放弃，“姥姥，要是哪天你出事，而我没能在身边，我会后悔一辈子。”
路姥姥沉默良久，才轻声说道，“阿许，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常态，别太放在心上。”
“可我只剩下你了，姥姥，剩下的日子，让我好好守着你好吗？”想到未来可能失去她，路期许心头一阵酸楚。
见外孙如此坚持，路姥姥终于妥协，“好，都依你。”
路期许本想请假专心照顾，却被路姥姥坚决拒绝，“我又不是瘫痪，手脚都利索，快去工作。”
他无奈只得作罢，继续回单位上班。
待路姥姥出院那天，路期许前去接人时，段檀羽也准时出现。
“我来搭把手。”段檀羽笑着说道。
路期许点头致谢，“多谢。”
“应该的。”她接过轮椅，稳稳推着朝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三人安静前行，路姥姥忽然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常看见你。”
“段檀羽，姥姥。”段檀羽笑容明媚，“我是路期许的追求者。”
路期许正提着住院用的行李，一听这话立刻用手肘轻轻撞了她一下，低声责备，“你胡说什么？”
“本来就是实话啊。”段檀羽委屈地嘟囔了一句。
路姥姥却乐了，“好好好，我们阿许也不小了，是该有个贴心人了，不然我走后怎能安心。”
“姥姥！”路期许语气陡然提高。
路姥姥笑得更欢，“小同志，你说说看，打算怎么追我这个外孙？”
段檀羽脚步轻快起来，眼里闪着光，“好啊姥姥，那你教教我呗。”
路期许在后面气得直跺脚，“段檀羽！别瞎讲！”
回到家后，段檀羽主动帮着把东西搬进了路期许的房间。
路姥姥望着旧屋，轻叹一声，“这房子，终究还是留不住了。”
“没什么可惜的，只要您平安，比什么都强。”路期许一边说着，一边推着她往外走。
临别时，段檀羽正准备离开，路姥姥叫住了她，“段同志，留下来吃顿饭吧，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段檀羽看了看路姥姥，又瞥了一眼路期许，最终笑着点头，“好啊。”
“姥姥，您还没尝过我做的菜呢，今天我来做。”段檀羽欢快地走进厨房，熟练地系上围裙。
“这……这怎么好意思，阿许，你去厨房帮帮忙。”路姥姥推了推身旁的路期许。
第29章
路期许轻轻摇头，“不用了。”
“这孩子，人家是客人，怎么能让她动手做饭呢？太不像话了，快去厨房帮忙。”路姥姥皱起眉头，假装严厉地推了推路期许的肩膀。
路期许这才慢吞吞地朝厨房走去。
“需要我搭把手吗？有什么我能做的？”路期许望着正在案板前切菜的段檀羽，轻声问道。
段檀羽略一思索，回答道，“你把地上的土豆洗一下吧。”
“好嘞。”路期许弯下腰，捡起散落的土豆，认真地冲洗起来。
段檀羽目光落在他背影上，一时有些出神。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悄然发生了变化，不再像过去那样剑拔弩张，反倒多了几分朋友间的自然与亲近。
她轻轻叹了口气，可谁又甘心将心动之人仅仅当作朋友呢。
但眼下，这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饭菜做好后，段檀羽和路期许一同将热腾腾的菜肴端上了桌。
刚放下盘子，门铃便响了起来。
路期许与段檀羽对视一眼，段檀羽率先开口，“我去开门。”
她拉开门，整个人微微一怔。
路期许见状，疑惑地问：“是谁啊？”
他走上前，看见莫倪倪站在门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解地打量着段檀羽。
等到看清是路期许，莫倪倪立刻展露笑颜，“路同志，听说路姥姥今天出院，我特意带了些补品过来探望。”
她扬了扬手中的袋子，里面装着几盒营养品。
“谢谢，进来坐吧。”路期许侧身让开，察觉到段檀羽仍僵在原地，便伸手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袖子。
段檀羽眸光微沉，视线紧紧锁住莫倪倪的身影。
路姥姥见到莫倪倪也笑了，“哎哟，是小莫同志来了，真是有心了，来看我这个老太婆。”
莫倪倪笑意更深，“路姥姥说哪里的话，您看起来精神得很，哪算得上老啊。”
“这张嘴就是会说话，午饭吃过了没？留下来一起吃点吧。”路姥姥乐呵呵地说。
莫倪倪看了看路期许，笑着应道，“好啊，这饭菜香味都飘出来了，是路同志做的吗？”
“是我做的。”段檀羽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随即抽过椅子准备坐在路期许旁边。
不料路期许却坐到了路姥姥身边，“姥姥，您饿了吧？我给您夹点菜。”
莫倪倪脸上的笑容略微凝滞，“这位同志手艺真不错。”
说完，她在段檀羽身旁坐下。
饭后，莫倪倪稍作停留便起身告辞。
“我先走了，明天见啦，路同志。”莫倪倪朝路期许挥手微笑，“路姥姥，下次我再来看您。”
“好，我送你出去。”路期许温和一笑，起身替她打开门。
几分钟后，他才重新回到屋内。
推开门时，他看见段檀羽正站在路姥姥身后，为她轻轻揉着肩。
“今天辛苦你了，谢谢你。”路期许真诚地说道。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段檀羽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一切收拾妥当后，段檀羽站起身，走到门口准备离开：“这里一切都挺好，我也该回去了。”
路期许笑着向她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
段檀羽却忽然停下脚步，低声说，“也送送我吧。”
路期许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答应，“好，走吧。”
两人刚走出大门，段檀羽忽然转头问他，“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女人？”
路期许眉头一皱，脚步顿住，“你说什么？”
段檀羽眼神黯淡下来，“我是问，你对她有没有意思？”
“你是不是疯了。”路期许一脸错愕地看着她。
第30章
“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路期许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段檀羽依旧眉头紧锁，“她看你的眼神，根本不像寻常。”
“那这和我是否喜欢她，又有什么关联？”路期许有时真的无法理解段檀羽的思维逻辑。
段檀羽却突然逼近他，“别喜欢她，好不好？你喜欢我，再喜欢我一次。”
她的神情透着一丝委屈，一步步向他靠近。
路期许愈发困惑，原以为她会怒不可遏，却不料语气竟突然柔软下来。
“你……你在干什么？”路期许被逼得连连后退，最终背抵上了墙壁。
段檀羽缓缓贴近，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面颊，“阿许，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什么？”路期许心头一紧，虽察觉异样，仍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你可以拒绝我，但也不能选择别人。答应我，好吗？”段檀羽越靠越近，两人的唇几乎相触。
她继续前倾，路期许却偏过了头。
段檀羽的唇擦过他的嘴角，她苦涩一笑，“阿许，你还是不肯接受我吗？”
路期许用力挣扎想推开她，反被段檀羽牢牢扣住双手。
“阿许，别再让我难过了。”段檀羽声音微颤，力道也逐渐松懈。
路期许察觉异常，急忙伸手扶住她，“你怎么了？”
段檀羽咬紧牙关站直身体，“我没事。”
她猛然推开路期许，“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
路期许满心茫然，目送段檀羽独自走远。
他回到家中，屋内灯光昏沉，思绪纷乱如麻。
情绪悄然起了些波澜，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
他不禁自问，为何会有这般感受？是因为还爱着段檀羽吗？
可内心给出的答案清晰而坚定：不爱了。
既然已不再爱，为何还会怀念？这个问题，他暂时找不到答案。
这时，路姥姥推着轮椅从房间出来，“阿许，回来了。”
“嗯。”路期许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路姥姥将轮椅移到他身旁，“阿许，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有，姥姥。”路期许勉强坐正，“只是有点累。”
他不愿让姥姥为自己担忧。
路姥姥轻轻握住他的手，“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不是因为照顾姥姥才累的，我很愿意照顾您。”路期许依偎着路姥姥的臂弯。
路姥姥轻叹一声，“阿许，身在局中容易迷惘，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姥姥都支持你。”
说完，她便离开了，留下路期许一人怔在原地。
他脑海中忽然浮现段檀羽的身影，本能地意识到，她一定隐瞒了什么，却不愿告诉他。
系统长久未现也令他不安——像段檀羽这样来自异世的人，真的能在这时代留存下去吗？
太多疑问堆积在心头，路期许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甚至比五年前穿越到七十年代独自执行任务时更加无助。
接下来几天，段檀羽仿佛彻底消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起初他并未在意，直到队里有人找上门来。
“路同志，段同志已经好几天没来上工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什么？”路期许心中警铃骤响。
第31章
路期许立即朝段檀羽家的方向走去。
途中，那棵高大的枫树随风晃动，枝叶翻飞，飘下无数火红的叶片。
几片枫叶轻轻落在路期许肩头和衣襟上。
他心头掠过一丝不安，抬脚将落叶碾碎在地，加快步伐赶往段檀羽的住处。
她家的门紧闭着，屋内似乎空无一人。
路期许急忙敲门，“段檀羽！段檀羽！你在里面吗？”
屋中没有回应。
他忽然记起不久前，段檀羽曾亲手把家里备用钥匙交给他。
“阿许，这把钥匙你拿着，要是找我有事，随时可以来。”
她语气认真，将那枚小巧的金属钥匙放进他的掌心。
路期许立刻折返回自己家中取钥匙，生怕段檀羽独自昏倒在屋里却无人知晓。
当他拿着钥匙准备开门时，门却从里面突然打开了。
段檀羽睁着朦胧的眼睛望着他，“怎么了？”
路期许这才放下心来，略带歉意地说：“这几天你怎么没去上工？队里的人还特地来找过我。”
“最近像是感冒了，忘了请假，等会儿我就去。”段檀羽轻声回答，可她苍白的脸色显然透露出身体状况不佳。
路期许点点头，“所以刚才你是在睡觉？”
“嗯，听到你的声音才醒的。还有别的事吗？”段檀羽努力维持平静地解释。
路期许摇摇头，“没什么大事，你还好吗？药买了没有？我家还有一些……”
“我有药，现在只想休息一下，阿许，改天再聊。”段檀羽迅速打断了他的话。
路期许略显局促，只能点头应道：“好，那你有需要就来找我。”
“帮我跟队里请几天假吧，阿许。”段檀羽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路期许点头答应，转身离开。
他刚迈出一步，身后的门便猛然关上。
尽管如此，路期许仍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段檀羽的态度已明显表现出疏离与回避。
就在门合拢的瞬间，段檀羽整个人脱力般瘫倒在地，面容白得如同雪纸。
耳边响起一道冰冷的机械音：【何必逞强？结局早已注定，到了这一步，还要继续隐瞒他吗？】
段檀羽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是我亏欠他太多，如今又何必再去打扰他的生活，还是别让他为我担忧的好。】
【既然选择这样，你也该做好准备了。】
【我会的，谢谢你，让我还能再见他一面。】
她的脸色近乎透明，却仍咬牙撑起身子，踉跄走到书桌前。
拿起钢笔，缓缓写下些什么。
路期许心中依旧难以安宁，去队里为段檀羽请了几天假。
本是他的休息日，原打算坐在阳台看书消磨时光，可思绪纷乱，根本无法集中。
路姥姥察觉到他的焦躁，“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路期许连忙否认。
他对段檀羽早已没有爱情，却依然无法彻底放下对她的牵挂。
他强迫自己静下来，可即便是最爱的书，此刻也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他硬是逼着自己一页页翻下去。
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段檀羽悄然离去。
第32章
路期许清晨刚醒，便抓起感冒药径直走向段檀羽的房门。
“段檀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带了些药过来，需不需要叫医生？”他轻轻敲了几次门，语气里带着试探。
屋内毫无动静，他迟疑片刻，终究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房间里安静得反常，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路期许低声唤道：“段檀羽？你在家吗？”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他心头一紧，疑惑悄然蔓延，“难道她出门了？”
可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一种不安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他猛地推开卧室的门——依旧空无一人。
床铺整齐得如同未曾使用过，被子叠得一丝不苟，枕头上没有丝毫压过的痕迹。
路期许的心沉了下去，段檀羽不见了！
他几乎翻遍了每一个角落，客厅、厨房、浴室，甚至连衣柜都打开查看，却始终不见她的身影。
“或许……她是回去了？”他喃喃自语，试图用这个念头安慰自己。
就在此时，一阵微风拂过，轻轻掀起了床头柜上一张纸的一角。
那细微的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缓步走过去，才发现那里静静躺着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四个字：“阿许亲启。”
路期许眉头紧锁，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寒流般袭来。
他缓缓拆开信封，展开信纸。
“阿许，对不起，我已经离开了。准确地说，是逆天改命所付出的代价终于到了清算之时。
但值得庆幸的是，在离去之前，我能再次见到你，能陪在你身边这么久。
你一直想知道我为何会来到这里，其实你猜对了——我确实有系统。
但和你不同，我的系统是我强行绑定的。我命令它带我穿越到这个世界，无论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个决定并不艰难。因为在原来的世界里，我独自生活了整整五年。
那五年的每一天，每一刻，我都在思念你。
我后悔当初没有选择你，更后悔连自己的心都不敢直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小说的呢？
曾经有人告诉我，我终将爱上你，而你是那个来拯救我的人。
我不信。直到后来，你真的出现了。
你对我那么好，起初我真的被深深打动。可耳边总有个声音反复提醒我：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
原来，连唯一对我温柔的人，也不是真心的。
于是我逼迫自己不去动心，刻意疏远你。
后来江恒逸出现，我就顺势靠近了他。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愚蠢至极。
阿许，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但向你求婚的那一瞬间，我是真心的。
如今再说这些已无意义，我也再不会出现在你的生命中。
你不必再担心被我打扰，这是我应得的结局。
愿你往后岁月平安顺遂。”
读完这封信，路期许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沉重得说不出话来。
段檀羽走了，信里却没有留下她去了哪里的任何线索。
他环顾四周，熟悉的房间此刻显得格外冷清。
他知道，自己早已不再爱她，可习惯的力量太过强大，像一根看不见的线，牵扯着情绪无法轻易割断。
他小心地将信折好收进衣袋，转身走出那间屋子。
外头阳光明媚，枫树绿意盎然。
直到这一刻，他才猛然察觉——这棵高大的枫树，竟与七十年代他和段檀羽家门口的那棵一模一样。
只是眼前的这一棵，枝叶尚不如记忆中的繁茂。
原来一切早有伏笔，命运的痕迹早已悄然铺陈。
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枫叶，叶脉交错间，仿佛浮现出段檀羽的模样。
“段檀羽，后会无期。”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