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NPC论”：从国人视角看日本社会

2025-09-19 05:55

最近，社交平台上出现了一个独特的说法——“日本人=NPC论”。

实际上在小红书等中国社交平台上，相关讨论随处可见。NPC是“非玩家角色”（Non-Player Character）的缩写，指游戏中不由玩家操控的角色，与玩家操控的“玩家角色（PC）”相对。

我尝试解读中国网络文化中的这一“日本人=NPC论”。首先，我们通过一个典型事例来展开。

我发现了日本人是NPC的证据

我在全家便利店结账时，一边把商品放在柜台上，一边随口说：“给我个袋子。”店员应了一声“好的”，接着继续操作收银机。

我以为这段对话已经结束，就低下头开始玩手机。结果几秒钟后，她突然问：“某某是吗？”我当时正专注于手机，完全没听清，但出于条件反射回答了一句“麻烦了”。

紧接着，我们俩同时愣住了，僵持了3秒钟。

我突然反应过来——她刚才问的应该是“需要袋子吗？”也就是说，我已经主动要过袋子，她也答应了，但因为“店员询问是否需要袋子”是流程里的固定环节，所以她还是把这段对话重新走了一遍。

我们就这样对视了大概2秒，她的样子仿佛“CPU烧了”。

这时，她突然垂下眼睛，深呼吸了一下，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然后拿出袋子，收下钱，递过收据。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刚才的“系统BUG”从未发生过。就像系统重启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这篇短文既是对日常小事的记录，也暗含着对日本社会“手册化”现象的讽刺。

便利店裡的这一小段互动，或许是每个人都经历过的普通场景，但其中却浓缩了让人感觉“像NPC”的关键要素。

事实上，不仅是便利店，在日本，统一的行为模式、穿搭风格以及遵守规则的态度都十分突出：早高峰时清一色的黑西装、下雨瞬间同时撑开的塑料伞、人行道信号灯变变绿后同步迈步的人群。

在外部观察者眼中，这些场景就像“加载了相同程序的角色在同步行动”。正因如此，在中国网络文化中，“日本人=NPC”的说法才会带着调侃与讽刺被广泛使用。

为了更深入理解这一“NPC论”，我们再来看一段分析。

国人的思维方式具有“理性梳理整体”的特点：我们在分析事物时，会将其拆分为“角色”和“故事结构”两个要素，并重视二者的相互作用。

若将这种思维套用在日本社会，该如何理解其社会结构呢？

日本像一个巨大的开放世界游戏

日本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精心编程的游戏。与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相比，日本的社会运转、公共秩序和日常生活随机性更低，遵循着可控的“熵值”规律。

电车像固定事件一样准时运行，街道始终保持整洁有序，规则与秩序如同游戏的系统逻辑般稳定。

这里的“偶然”，也仿佛游戏里的伪随机数，遵循着特定算法运行。当然，日本也是现实世界的国家，在自然和社会层面也存在不可预测的事。

但如果联合国发起“最像游戏世界的国家”投票，我一定会投日本一票。

留学初期的体验

刚到日本读研究生时，我对这个国家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参加区政府的国际交流活动、加入大学社团，甚至会仔细阅读信箱里的传单，想知道“日本餐厅会做怎样的促销”。

了解得越多，我对日本的固有印象就越模糊。正如人们常说的，亲身经历是打破刻板印象最好的方式。

但直到现在，我仍会时常强烈感觉到：日本就像一个巨大的开放世界游戏。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带有较强的主观性。或许有人在日本生活多年也从未有过这种感受，也有人在其他国家居住时产生过类似想法——这两种情况都完全可能存在。

日本人的“NPC感”

当然，每个日本人都有着鲜活的个性。但这里想强调的是他们“普遍存在的高度秩序性”。

这种秩序不仅限于“不插队”等狭义层面。在特定场景下，日本人的行为模式大概率是可预测的——只要“输入的指令”不出错。

比如在便利店买一瓶水，收银员几乎一定会按这样的流程说话：“总计110日元请问支付方式？需要袋子吗？请收好收据。”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不是很正常吗？”但事实并非如此。在我去过的很多国家，收银员可能全程不说话，也没有固定的话术流程。

极端的例子发生在埃及：同样是买一瓶水，店员突然问我“你从哪里来？要不要包车？”，这种反应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

日本店员的互动方式，只是“低随机性”的一个缩影。行为可预测性越高，就越“像NPC”；反之，则越“像真实的人”。这里不讨论优劣，只是客观指出差异。

秩序与生活感知

最近和一位美国朋友吃饭，他感叹“日元贬值后，日本的工资连美国的零头都赶不上了”，正在考虑回国。

但他同时也说“从安全角度考虑，现在只和日本人约会——毕竟快40岁了，不想再追求刺激了”。我能理解他的心情。

如今的我，甚至能预判到日本人可能会在当天临时说“果然还是没法赴约”而取消计划，所以干脆一开始就不做准备。职场和生活中那些格式化的邮件、电话应答，更是数不胜数。着装的统一性也加剧了“NPC感”。

在西装发源地的欧美，很多职场早已放宽了着装要求，但在日本，正装文化依然根深蒂固：白衬衫配黑西装堪称上班族的“制服”，服务业和工厂工人也会按行业穿着统一制服。即便在便服方面，规律性也十分突出。

在经济长期停滞的令和时代日本，与昭和、平成初期的繁华不同，全年龄段的着装都偏向黑、白、灰、棕等低调色系；女性多留齐刘海，常穿长裙。当然，并非所有人都如此，但这已是整体上十分明显的趋势。

城市结构与游戏感仅凭日本人的“NPC感”，还不足以让整个日本看起来像“设计好的游戏程序”。

另一个重要因素，是日本城市极具规则的布局。在日本生活过或了解日本的人，或许会发现：日本的城市全都是以车站为中心呈放射状展开的。

以池袋站为例，车站周边是繁华的商业区，但稍微走远一点，就会突然变成安静的住宅区。这种切换十分突兀，仿佛被设定好的参数。建筑外观也很统一，多为直线型设计，从上空俯瞰，就像“巨人在玩积木”。涩谷十字路口等地方，甚至像乐高积木搭建的街道。

此外，日本的各类设施也带有游戏般的特点。比如，街头随处可见的便利店和自动贩卖机，就像游戏里的药店和杂货店——口渴或饿了，就去买“补给道具”，体验十分相似。

再比如，乘坐电车或新干线无需安检，且铁路网密度极高，去哪里都很方便。这种便捷性，和角色扮演游戏（RPG）里随时能飞往各个副本的机制如出一辙。

劳动系统的任务感

游戏里常有任务系统，且奖励通常明确。日本的兼职也类似：时薪在全国范围内基本统一，东京会稍高一些；招聘相对容易，只要会日语，大多能立刻上岗。

这种兼职系统，就像游戏里的“固定任务”。事实上，不少日本人不做正式员工，只在需要时工作，其余时间休息——这很像游戏里的“休闲玩家”，而非“硬核玩家”。

最近看到一篇帖子，讲的是一位曾在日本留学的人，时隔十几年因旅游重返日本，顺路去了当年兼职过的便利店，发现当时一起工作的同事竟然还在那里。

自然环境与ACG（动画、漫画、游戏）文化

日本高度发达的城区与原始的自然区域衔接十分紧密。

有一次，我下班后从东京坐电车去横滨看海，眺望远处的天际线，之后又直接坐电车返回东京——全程不到3小时。

整个过程就像在游戏里探索自然，完全没有不便之处。最后一个要素，是日本本身浓厚的ACG氛围。

恐怕全世界只有日本，会在公务员招聘广告里使用漫画吧？凭借多年的产业积累，日本的很多现实场景都成了二次元爱好者的“圣地”。

比如，野原新之助的故乡春日部市，地方政府甚至在官方网站上使用《蜡笔小新》的IP。

我认识的一位德国人，第一次来日本时，能在迷宫般的新宿站里准确穿梭——因为他早已通过动画熟悉了新宿的布局。

我虽然不是二次元爱好者，但仍能感受到日本的“游戏感”；若是喜欢动画或漫画的人，想必会有更深刻的体验。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细节为日本增添了“游戏氛围”：方方正正的小型私家车、端午节悬挂的鲤鱼旗、街头演讲的政治家、初秋的烟花大会……这些元素各自独立，却共同让人产生一种“置身故事之中”的感觉。

完